客栈中。
月光正好。苏长安一个人在月下轻轻练着剑。
练剑与内功,内外双修。苏长安每天都要在心里读一遍苏暮雨交给她的剑谱和功法。剑谱她还没有开始练习,因为她对于基础剑法掌握的还不算透彻。但是内功,这些天她却是每一天都在坚持练下去。
这具身体其实好歹也是有一些内力和武功的。苏长安知道练习内功最难的一步是从无到有,她接了这具身体,也算是占了很大的便宜了。
剑上渐有清风起,月色为霜落人肩。
苏长安越练习,便越能感觉的出来,这功夫以自然为引,有感于草木之盛。温润而泽,仿佛更有一种生机勃勃。
对了,它叫什么名字呢?
苏长安笑了:“它叫草木一秋。”
客栈的屋内,叶小凡枕着自己的胳膊,双眼紧闭着,嘴角微微含笑,嘴巴时不时砸吧几下,似乎是梦到了比那红豆糕还要甜腻的美梦。
但是也许是白日里见到了一些人,所以他其实心里也藏了一丝忧虑。
那轻柔的、金色的美梦散去之后,被压在的心底的那些沉重的东西就渐渐弥漫了上来。
叶小凡皱起了眉头。
深夜,大雨倾盆。
天启城里一座威严的府邸,上面挂着的灯笼在要压死人的雨水中摇摇欲坠的摇曳着。雨水从人的头发丝里漫进去,浸湿了身上全部的衣裳,也漫了人怎么睁也没办法完全睁开的眼睛。可是他知道,那漫了眼睛除了雨水,还有的是血。
黑压压的羽林军将府邸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府里所有的男丁女眷都被人拿着刀和剑驱赶到院子里。叫喊声、哭泣声、辱骂声、讽刺声……所有的鬼哭狼嚎都汇聚成一股,成为了直钻入人脑壳的天地崩塌的疼痛。
阿娘声嘶力竭的被青姑姑扶着跟那雨里穿着盔甲的人对峙。
一箭破空而来的声音是那么清晰。三哥破口大骂着,被羽林军的箭射倒在了雨里。
叶小凡睡的很不安稳了。
他好像清楚的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一般,按着已经发生过一次的事情,继续往前走。
“把叶府给我围住喽!有一个人逃出去就小心你们的脑袋。”
“鱼死网破又如何?反抗者就地正法!”
那在黑暗中看不清脸的人高声喊着:“大将军叶羽谋逆,罪不容赦。叶家男丁七岁以上者,尽行正法;余幼童及女子,徙边塞服役——”
叶小凡被人推搡跌倒在雨水里。他哭着喊着,死死抬着头,看着眼前一捧捧滚烫的鲜血扬起落下。
地上的雨水是红色的。
以往肆意嬉闹的院子里横满了冰冷的尸体。
他爬起来,满脸泪痕的拿着剑,要去杀了那些杀他家人的人。
但他练剑的时日尚短。
瘦小的身体够不到那些人高马大的羽林军的头颅。一个人的力量,也杀不穿层层包围着的军队。
有人见到他的反抗反而更加兴奋的要砍下他的头颅。
一剑斜着向他砍来。
却有人扑在了他身前挡住了这一剑。是阿娘。
阿嬷从后面死死扯着他,把他抱紧了藏到院子里的花坛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