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灯光比较昏暗,他的轮廓是有些模糊不清的,不过如果他站在我面前,我应该能认出来。”希尔薇努力回想了一下,“对了,那个杯子!杯子上应该会有他的指纹。”
安东尼也知道她说的是哪个杯子,那个杯子他们已经作为重要证物送去检验科检验了,相信很快就能出结果。
“感谢你的配合,一有结果我们会通知你,到时候还需要你的协助,帮我们辨认凶手。”
“这是当然,我一定会配合的,请你们一定要找到那个人,感激不尽。”希尔薇郑重地说着。
安东尼走后,在一旁听完全程的伊索林还不忘提醒希尔薇,“还有一个人一直没走。”
半夜伊索林来到医院的时候发现莱昂纳多也在这里,在场的人当中她和莱昂纳多最为熟悉,现场的具体情况以及细节都是他告知的,所以她才能快速和萨曼莎沟通处理这些事情。
等她和萨曼莎确定好方案回到走廊后,看到莱昂纳多的经纪人里克也来了,他正在劝莱昂纳多从医院的西侧门离开,那里是医护人员的专用通道,外面的狗仔进不来。
里克已经打好招呼了,只是离开的话,由医院内部的人带着走就没有关系。
大门外的媒体太多,里克想让莱昂纳多先离开,现在任何一个人在媒体面前露脸都会被他们紧咬着不放。莱昂纳多和这件事没有多少关系,应该趁早远离这场风波才对。
还没等里克说完,莱昂纳多冷酷无情地拒绝了他,“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希尔薇醒过来。”
里克被他如此果决的态度一噎,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劝几句。
莱昂纳多给出了他的理由:“这家医院的规模不大,而且缺乏足够的安保人员,刚刚医生说了瑞凡的情况还算稳定,最迟早上就可以转入其他医院。等瑞凡转院后,媒体的视线都会被他吸引过出去,我明天再离开反而是最好的选择。而且你也不能完全保证,西侧门出去的路上就不会遇见其他蹲守的人。”
于情于理,莱昂纳多都不想离开。
倒是伊索林意外地看了他几眼,没想到这小子关键时刻还挺聪明的。
于是,希尔薇悠悠转醒的这个下午,这层楼的走廊已经来来去去换了几波人了。
听到伊索林的这句话,希尔薇才反应过来,“莱昂他还没有走吗?那他现在在干什么?”
玛莎和布罗迪赶到医院时虽然担心,但没有过分焦急,因为莱昂纳多已经在电话里面和他们说了希尔薇只是因为低血糖导致的昏迷。
在外出差的贝蒂看到新闻后也打了电话过来询问情况,玛莎让她不用过来,并告诉她希尔薇现在没事,没必要专门过来一趟。
莱昂纳多为了不打扰他们和希尔薇说话,一直待在外面,没想到来的人一茬接一茬,玛莎都默默看在眼里。而且昨天晚上也一直是莱昂纳多在陪着希尔薇的。想到这,玛莎站了起来,说:“我出去叫他进来吧。”
因为医院禁止吸烟,莱昂纳多正靠坐在楼梯口的墙角发呆,玛莎走过来的时候他还没有回过神。
“要进去跟她说说话吗?”
莱昂纳多抬头,发现是玛莎,乖巧地回答:“谢谢你玛莎,我这就过去。”
等他来到房间里,径直坐在床边看着希尔薇,“你好些了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让里克给你带回来。”
“我吃过了,倒是你,你从昨晚到现在吃过东西了吗?怎么不早点回去?”希尔薇本来以为他会提前先回去休息的,毕竟昨晚的情况真的是太乱了,任谁都会疲惫。
“你都还没醒呢!我怎么可能放心回去。里克带了面包给我垫了垫肚子,你不用担心这个。”莱昂纳多瞪圆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希尔薇怎么会问出这种有着明显答案的问题。
“莱昂,昨晚的事也要谢谢你。”希尔握着他的手拍了拍。
“我说过,我们之间永远不需要说谢谢,你再说我就要生气了!”
希尔薇闭上眼睛,不管三七二十一说了十几遍“谢谢”,然后睁开眼笑着看着他,“怎么不生气啦?”
莱昂纳多一下子语塞,又拿她没办法,只好气鼓鼓地说:“你就会逗我玩。”
*
隔天,得知瑞凡情况有所好转的希尔薇来到了西达赛奈医疗中心的病房外。
希尔薇见到了瑞凡的母亲—哈特·菲尼克斯,她的头发是自然的深色,略带卷曲(菲尼克斯一家都是深色头发,希尔薇也是后来才知道瑞凡的金发是染的)。
可以看出瑞凡的清秀是随了他的母亲哈特,希尔薇能从哈特柔和的五官里找到瑞凡的影子。
“谢谢你,孩子,杰昆都跟我说了,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敢想象…”哈特此时看上去还有点憔悴。
面对哈特的感谢,希尔薇也只是客气地说了一句:“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想进去看看他。”
“去吧,他已经醒了。”
希尔薇来到门口,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手抬起又放下,重复了几次后,才转动了病房的门把手。
听到动静的瑞凡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侧过头,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错。
希尔薇迎着他的目光,快步来到床边,按住他挣扎着想要直起的身子。
她顺势在床头边坐下,泪眼婆娑,看着他不说话。希尔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本来是想和瑞凡一起度过万圣假期,却差点发展成生离死别。
“对不起,sisi,让你担心了。”瑞凡努力伸直手替她擦拭着眼上的泪水。
他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还有记忆。
有那么一刻觉得,他死之前最后见到的人是她,是一件幸福的事。
在他失去意识的时候,回忆如走马灯一般快速闪过,原来人死前脑子里真的会像放电影似的快速回顾着自己的一生。
瑞凡看到了他们一家在街上流浪,看到了他和妹妹瑞恩在钓鱼,鱼扑腾了几下就死了,这让他感到很残忍。还看到了当他们遇到街上的混混时,小小的杰昆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
但这些记忆只占了很小的一个部分,更多的时候是希尔薇。
她在舞台上唱歌,她带着他奔跑,她在他怀里撒娇,她手上传来的温暖,她看罗宾·威廉姆斯的脱口秀会笑得歪倒在沙发上……
桩桩件件,全是她的身影。
这个糟糕的世界里因为有她的存在变得不那么糟糕了。
自己又一次被她救了,他的身边好像总是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总是会让她担惊受怕。
瑞凡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是不停地抚摸着她的脸,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抱歉”。
希尔薇的左手覆在了瑞凡的右手上,紧紧地将脸贴在了他的手心,“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做错什么,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为此感到抱歉…”
他们最后都哽咽到说不出完整的词句,只是不停地看着对方,抚摸着,像两只受伤的小兽在互相舔舐。
最后瑞凡因为精神不济,又沉沉地睡了过去,希尔薇替他掖了掖床被,轻手轻脚地走出了病房。
一出房门,希尔薇就看到了基努。
“他刚刚睡着,你还是等会再进去看他吧。”
看着基努欲言又止,希尔薇指了指另一边,将基努带到走廊尽头的窗户边。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希尔薇,我们都知道那天如果不是有你在,会发生什么难以挽回的后果。你救了瑞凡,救了德普,也救了我,你救了我们所有人。”
说到这里,基努还有几分自嘲,那么多人在场,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只有17岁的女孩救人,没一个人帮得上多少忙,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当时还能做些什么,他甚至还不如她冷静。
“你知道的,你们不该再碰那些东西了。”
瑞凡虽然一直在尝试把它们戒掉,可始终无法摆脱这些东西的阴影。
就跟药物上瘾一样,这些东西中的化学成分会直接作用于大脑,改变大脑神经系统的结构和功能。
长期使用会促使多巴胺等神经递质的释放,从而产生愉悦感和满足感,这种愉悦感又会强化他们的用药行为。
她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通过du.品获得一时的愉悦。
希尔薇知道他们或许是为了逃避令人痛苦的现实,至少在那一刻他们获得了短暂的快乐,不然一潭死水的生活更让人绝望。
她清楚地知道,但不代表她自己会接受这种生活方式。
还有就是du.品这东西,实在是太容易获得了,甚至比钱更容易得到。
没有钱,还可以用别的比如什么肉.体去进行交易。
这里du.品泛滥成灾,没有人想管控,也根本不会去处理这些,有人想靠它获取利益,有人想靠它享受极致的快感。
当周围的人都在做这件事的时候,他们不做,就好像成为了一个异类,为了融入进去,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孤独,他们不得不把自己绑在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脱离轨道的过山车上。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连着一个,早已深陷泥潭无法逃脱。
“我会的,无论多难,但我们必须去做,这样对谁都好。”经历过抢救室外那难熬的一个晚上,基努才深刻地意识到这些东西能彻底毁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