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悦苑闭门不见客。
院中殿了灯,水面朦胧映照着橘意,岸边躺着一人,面儿朝里,脚尖轻轻蹬地,摇椅轻晃。
杨岁行被挡在了门外,他指着自己,不可置信:“我也是客人?”
“是呢。”妙青笑着看向他,礼貌地点头,“小姐说不为院中办事的人,都是客人。”
杨芮躺在躺椅上,斜瞥他一眼,眼里带刀。
杨岁行声音软了软,道:“刘伯没有告诉我。若我知道了,我也会让他走。妹妹,你这是被他伤着心了?”
杨芮刷一下站起来,蹙眉道:“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欠?”
见她站了起来,杨岁行扬了下眉,低声道:“他告诉我一个消息,你要不要听?”
杨芮看他说话不像有假,一盼思索后,松了口:“你说吧。”她站在台阶上,垂头看他能说出什么。
杨岁行瞧了眼妙青,笑着问:“不放我进去?”
妙青回头请示。
杨芮笑得并不友好:“不放。”
“行吧。”杨岁行懒洋洋地退了一步,道:“他说东巷和西巷的事情都与花月楼有关。”
此番说辞,她都不知该信不该信。
一会儿平安说与卫璋有关,而卫璋又说与花月楼有关……好一个首尾乖互。平安若真与此事有关,那樊箐手中信息怕是被其他人有意引导,杨芮此行分明就是自找苦吃。
杨芮咬咬牙,想起花月楼发生的事情,道:“他既然知道,为何不去上报?……反而去花月楼喝花酒!”
“你在花月楼他了?你胳膊上的伤就是他在那伤的?”一连二问。
杨芮看他一眼,没回,而是转移话题:“芥山学宫不是几年前因为彭家出事而关了吗?听说如今又重新开学宫招生了,上京为何查不到任何消息。”
杨岁行狐疑地盯着她,还是启唇道:“芥山学宫……确实重新开学宫了。还是在北山上,去年由先帝亲自接手,重新开了学宫。那里的讲师都不在了,从上到下几乎换了一遍。”
“杨岁行,你是从那里上过学吧?还有谁来着?”
杨岁行趁着妙青不注意,一个侧身钻进院中,大步走起来,轻斥道:“叫哥哥,没大没小。”
杨芮怒目圆瞪:“谁让你进来的?随便进我院子,我告诉宣王妃!”
“告吧。”杨岁行踩在青石上,大跨步跳进连廊,上手就要揉杨芮头顶,欠欠地说:“宣王妃一时半会儿还打不了我。”
杨芮双手环胸,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翻了个白眼,却还是继续说着话题:“我记得,卫璋也是芥山学宫吧?”
“是呢,本世子一起入学的。”
杨芮感慨一声,“芥山学宫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怎么不是好地方了?那里出来的学生,如今可是遍及朝野。”杨岁行说着,垂头观察她的胳膊,纱布上已经微微渗出血渍,他“啧”了一声,“你这受的伤怪严重,要不要我去帮你揍他一顿?”
杨芮摇摇头,眯眼看着水池,低声道:“有机会我自己揍他。”
“时和,妹妹。”
两人闻声默契地看向院门,张翊气息有些不稳,显然是一路赶过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道:“东巷又出事了。花月楼舞女今日登台不久落水身亡。”
“那舞女叫什么?”杨芮急切问。
张翊稳下来,道:“陶娘。”
陶娘!
此事一出如晴天霹雳,这唯一一条线索,断了。
平安……她说着不让陶娘上台,其实还是让她登台献舞。又或者说,这一切原本就是平安设下引诱杨芮出面,进而得到她所想。
那么平安到底想要什么?
杨芮想不到有何东西是她能提供出来的,她在上京还没有利用价值。
“此事已经不是大理寺查查就能掩盖过去的事情了。”杨岁行沉声说着,揉了下指腹,“原本圣上不打算追究,看来有人刻意想我们查下去。”
“圣上说不说是他的态度。但此事已经关切到了民安。东巷、西巷只要一出事儿,四处便有乌鸦展翅,大街小巷中传出一些不好听的话,美名曰谶言。”张翊深吸一口气,缓声道:“无非是说圣上登基有违天道。”
这些杨芮可是太熟了。
杨芮道:“我在源城的时候,听说了有一个这样的教派专门传播这种言论,那时候已经有了苗头。当时卫璋就在源城,应是他出手镇压了一部分。但人走之后,似乎又开始传播这种言论。”她严肃起来,道:“当时,源城出现了‘黑龙’。紧接着,湖中船翻了,船上百姓尽数落水;再后来,源城贺府糟了火灾,但阴差阳错烧岔了宅子……这一切,不可能都是天灾。”
话题沉重着,杨岁行突然一笑,感叹道:“卫璋这小子竟然会保贺府。”
气氛一下子变了,杨芮攒足了劲,照着他的背用力拍了一掌。此掌力气之大,杨岁行踉跄一步,虚掩着背,惊呼道:“跟谁学的?手劲这么大!”
杨芮怒道:“你能不能别总是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
眼见着又要争吵,张翊疾步入院。在二人注视下,重走杨岁行来时路。他踏上青石,借力蹦到两人中间,隔开段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