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怀怜,现在你知道了吧?”
花血牙还没反应过来,索琳却朗声开口:
“温迦之所以不愿对你动手,根本不是忌惮你的圣子身份,而是因为,他是你哥!”
“从辈分上讲,你还得叫我一声‘嫂子’呢!”
“不……”
花血牙双腿一软,趔趄了一步,由于太过震惊,脑子有点混乱。
“所以,这个‘杀父之仇’,本该由你来报!”
温迦毫不留情,跨前一步,继续逼近花血牙。
“莫惜欢旁观你的母亲受辱,杀死你的父亲,屠杀圣山平民……”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不值得你当场将他碎尸万段?你却要再等整整一年?!”
“不……别说了……”
花血牙痛苦的捂耳,不断后退。
“君怀怜,我的好弟弟……”
温迦露出一抹笑容,扶住他的双肩,继续“好言相劝”。
“你若是想铲除莫蛟,哥哥可以帮你。”
“莫惜欢有放肆门,我也有精锐骑兵。”
“你却为什么,宁愿与一个‘灭你全家’的仇人合作,也不愿和自己的亲人,并肩作战呢?”
“不……你闭嘴……你别说了……”
花血牙依然捂着脑袋,痛苦的挣扎。
他难以接受,莫惜欢居然是他的杀父仇人,这个冰冷残酷的现实……
“怜儿,听哥哥的话,不要再等什么‘一年之后’了。”
温迦笑得更加柔和,凑近花血牙耳边,如恶魔呓语般,一字一句:
“现在,立刻,就用你手中的血恨剑,亲手杀死他。如何?”
“……”
花血牙蓦然睁大双眸,仿佛被操控神志般,缓缓抬头,呆滞的望向莫惜欢。
“……”
莫惜欢趴在地上,也抬眸望向他,神色异常平静,嘴角甚至勾起温柔的笑意。
索琳饶有兴致的笑了:
“哈哈,不愧是我情郎,这个主意真棒!”
“半个时辰前,还在耳鬓厮磨;半个时辰后,却要自相残杀!”
“这种‘相爱相杀’的狗血戏码,好看,爱看!”
“呜呜……呜呜……”
不远处,君不夜泪流满面,悲痛欲绝。
她想嘶喊阻止,嘴巴却被死死堵着,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上演。
“……”
花血牙像魔怔一般,死死盯着莫惜欢,右手攥紧剑柄,指尖泛白,微微颤抖。
难以想象,要斩出这一剑,有多么痛苦,多么绝望……
索琳渐渐不耐烦,大声威胁:
“君怀怜,你怎么还不动手?别忘了,你娘还在我手上呢!”
“你再不杀掉莫惜欢,今晚送命的,就是两个人了噢!”
只见她抓住轮椅把手,往前一推,两只轮子顿时冒出悬崖!
“呜呜呜……”
君不夜半个身子悬在空中,面色惨白,却连呼救都做不到。
“……”
花血牙闻声,脸色也煞白,手臂颤动的更厉害了。
“怜儿,别怕,兄长在这。”
温迦抬手握住他的肩膀,似乎在给他鼓励和力量。
“你只需要像刚才一样,斩出一道剑气,划破莫惜欢的咽喉。”
“从今往后,你就可以抛开枷锁,专心致志的复仇了。”
“再也不用痛苦,不用纠结,不用两难了。”
“……”
花血牙听到这段话,像被戳中要害,呆了一下。
是啊!
这才是最折磨他、最令他痛不欲生的关键问题!
回想两人一路走来,关于“仇恨”的点点回忆。
最开始,花血牙在招亲宴会上被莫惜欢“一见钟情”,变身花鞘,嫁进莫府。
那时,他对莫惜欢的仇恨坚定而纯粹,浑身充满干劲,嫁衣即战袍。
后来,两人朝夕相处,莫惜欢多次救他于危难,甚至在除夕那夜,不惜遍体鳞伤,也要阻止他赴死。
那时,花血牙就感到奇怪了,直到“真心话游戏”才明白,原来莫惜欢一直视他为战友,想与他共抗莫蛟,并肩同行。
也是从那一天起,他的仇恨,开始动摇了。
在灯火阑珊的夜市中,第一次感到心痛和迷惘。
如果莫惜欢不是他的仇人,该多好。
只可惜,世上从来没有如果,只有遗憾。
接下来,两人踏上逃亡之路,好几次被逼入绝境,花血牙向莫惜欢欠下了数不胜数的救命之恩……
在黑虎河岸边,他终于被愧疚感压垮,濒临崩溃,哀求莫惜欢要了他的身子,却被冷然拒绝……
再后来,众人抵达西域,在穹奇的“推波助澜”下,愧欠、感激、友情,这些情感,甚至开始变质了……
可是,莫惜欢对西域犯过的罪孽,依然历历在目。
一年后,两人的“决一死战”,依然在所难免。
难以想象,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任由“爱和恨”同时生长,两人未来的结局,将会多么痛不欲生!!!
“呼……”
花血牙闭上眼睛,仰起脖颈,颤抖着呼出一口气。
也许,温迦说的对……
爱与恨的拉扯,情与仇的纠结,恩与怨的乱麻……
这些东西,他好像已经……
受够了。
既然,他和莫惜欢之间,注定是死局。
那么不如,在结局到来之前,由他亲手斩断这段羁绊,由他亲手……破局!!
一念及此,花血牙蓦地睁眼,眼中仅剩一片灰白,再无光芒。
只见他高举剑刃,凛然一挥。
唰——
一瞬间,血恨剑划出一道惨厉凄美的红色光芒。
咆哮着,哭泣着,哀嚎着……
向着莫惜欢的咽喉,决然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