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现在。
圣凰城行宫,君不夜的寝屋内。
莫惜欢讲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从莫蛟第一次造访西域开篇,到莫府的一场滔天大火结尾。
故事凄绝悱恻,荡气回肠,莫惜欢的语气却一直很平静。
君不夜全程都在安静聆听。
双目低垂,眼眶泛红,盈满泪水。
窗外的花血牙也是同样。
故事结束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抬起指尖,抹去眼角的泪滴。
长久的沉默后,君不夜才开口,声音沙哑颤抖:
“欢儿,是我对不起你娘……整整九年,我都没能救她……”
“是我太懦弱,太无能,是我对不起她……”
“圣女殿下,您言重了。”
莫惜欢柔声安慰。
“九年来,母亲一直被关押在地牢,与世隔绝,您派往中原的人手自然无法追查她的行踪。”
“再加上,您自己也被囚于深宫中,对外界之事有心无力。”
“如今斯人已逝,还望您珍重身体,不必自责。”
“唉。”
窗外,花血牙也忍不住哀叹。
原来,西绝姬离开后,母亲并不是自己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日痴看她的画像。
而是被丈夫软禁在宫中,只能通过观看画像,来缓解难以忍受的愧疚和思念。
如此一来,西域教皇温受灵,这个在花血牙的记忆里,原本模糊不清的“父亲”形象,此时,也变得面目可憎了。
因为惧怕战争,反而招来战争。
以一人之力,不仅葬送了两名女子的终生年华,更是间接导致西域遭受战火肆虐,濒临灭族。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太懦弱,太无能”吧。
接下来,君不夜和莫惜欢又说了什么,花血牙也没注意听了。
对他而言,今晚收获的真相,已经够多了。
“呜呜……”
忽然,屋内传来啜泣声,花血牙急忙转头望去。
原来,莫惜欢已经离开了,君不夜终于忍不住,像个孩子一样,捂住脸庞,放声痛哭:
“西绝姐姐……不夜好想你……不夜好想再见你一面……”
“……”
花血牙瞥见这一幕,心里隐隐作痛。
回想起来,白天在集市上,他还对夭桃说过:
“花鞘只是一副面具,这世上,根本不存在此人”。
殊不知,这张被他抛弃的面具,却是母亲此生,最想见到的爱人!
花血牙忽然觉得,也许,他应该采纳夭桃的“建议”……
他应该找个机会,变回花鞘,也就是西绝姬的模样,为母亲献舞一曲,或者只是静静陪着她……
“是谁在那?”
这时,君不夜听见窗外的响动,警觉的望过去。
花血牙见状,只能收起心思,跳下窗台,离开了寝殿。
“西绝姐姐?”
君不夜望着空荡荡的窗口,似乎有所感应,眼眸颤了颤:
“是你……回来了么?”
花血牙回到自己的寝室,躺到榻上,毫无睡意。
他不断梳理今晚得知的真相,忽然后背一凉。
所以,他第一次去参加招亲宴会时,就是顶着“西绝姬”的脸皮……
西绝姬对莫蛟而言,可是西域的老熟人啊!
难怪莫蛟从一开始,就对他起了疑心,会派避月去调查他的身世!
换句话说,暴露他身份的,不是其他东西,正是他用来遮掩身份的面具!
真是天命弄人,世事无常!
此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莫惜欢讲述的往事中,提到了几个陌生词汇:雌雄圣物、皇麟、邪牙。
奇怪的是,花血牙身为西域圣子,却从没听说过这两个“西域圣物”!
如今看来,这个“雌雄圣物”显然非常牛逼,能够让人变成“半神”,召唤出天兵天将。
可以说,莫蛟穷尽一生,都在追寻这两件异域瑰宝。
只可惜,西绝姬将皇麟嵌进了莫惜欢的心脏,使莫惜欢的魂魄,与逐龙的元魂,互相结合了。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莫惜欢情绪激动时,眼角会泛出蓝光……
为什么中毒濒死时,会趴在地上,呈现出尖牙利爪的“兽状”……
为什么拥有强大的自愈力,身负重伤后,修养几日,就能再战……
为什么年纪轻轻,内力却源源不绝,宛如世外高人……
原来,力量、自愈、生命、希望……
这些天赋,都是逐龙的能力!
花血牙突然记起,在圣山悬崖上,莫惜欢说过一句:
“我是龙,我会飞”。
原来,那根本不是玩笑话,而是事实!
不知不觉间,花血牙已经坐起身子,浑身微微颤动。
这种“一层层拨开迷雾,一步步逼近真相”的爽感,让他头皮发麻,血液沸腾!
难怪,在东门基地铸剑时,他看到莫惜欢单膝跪地,会觉得他像一位强大的鬼神,引领世人,缓缓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