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蛟倾身一笑:
“哟,阿鞘醒了?”
“……”
花血牙匍匐在地,警惕地看向他,不语。
“……”
沈脉望着花血牙,神情淡漠,眼底却微微颤动,深藏担忧。
“阿鞘,你这是什么眼神?”
莫蛟挑了挑眉,故作疑惑。
“为父本来在猎场玩得开心,今天下午,却听说你将殿里的侍婢们,全都赶出了王府。”
“为父以为,你殿里出了事,才着急忙慌地赶回来。”
“为父对你如此关怀,你感动吗?”
“……”
花血牙闻言,一怔。
原来,莫蛟即便人在城外,也不忘在府里埋下眼线,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场远距离的“博弈”,他和莫惜欢,确实输了。
“父亲多虑了。”
花血牙保持镇定,望着莫蛟,平静的回答:
“最近,殿里的侍婢之间,传开了雀赌之风。”
“女儿不过是想整顿风气,才辞退他们作为惩戒,不料,此举竟然惊扰了父亲……”
“诶,阿鞘别慌,为父并没有怪罪你。”
莫蛟挥挥手,笑得慈祥。
“今夜,为父对你,本是以礼相请,没想到风儿那孩子,居然将你五花大绑地带来。”
“他就是有些见不得人的‘小癖好’,才对你这般无礼,阿鞘不要见怪。”
“来啊,给五主儿松绑!”
“谢父亲。”
绳索解开后,花血牙起身,揉揉手腕:
“误会既已解除,阿鞘就先告退……”
“不急,不急!”
莫蛟急忙打断。
“阿鞘,为父传你前来,其实,另有要事相问!”
“上一次,玉婳骗你喝下滑胎药,让你宫体受损,为父很是心疼。”
“你也修养了这么久,不知道,腹中可有好转?还能受孕吗?”
“这……”
花血牙微怔,这种敏感危急的关头,莫蛟怎么突然提起怀孕的事?
“谢父亲关怀。”
他思忖着,谨慎地回答:
“沈大夫妙手回春,为女儿调配了许多滋补汤药,女儿的身体已日益好转。”
“子嗣一事,也许,未来可期。”
“诶!嘴上说辞,不可尽信!”
“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不令为父担忧,故意隐瞒病情呢?”
“所以,为父今天专门请了医官,为你摸宫诊脉,来人!”
不一会,两个黑衣杀手架着一名青衫少年,进来了。
少年瘦弱矮小,哪见过荧光基地这种黑暗压抑的阵仗,吓得面色惨白,对莫蛟“噗通”一跪:
“参……参见山海王大人……”
沈脉、花血牙同时震惊,心里凉了半截。
要知道,莫蛟最喜欢用无辜之人做要挟。
这种节骨眼上,把陈裴拉出来,肯定不怀好意!
莫蛟拍拍陈裴的肩膀:
“听说你叫陈裴,是沈脉手下的第一高徒哇!”
陈裴颤抖着:
“裴……裴儿不敢……”
“你去,给五主儿把把脉!”
“遵命……”
陈裴挪到花血牙身前,哆哆嗦嗦:
“五主儿……请伸手……”
“……”
花血牙沉默片刻,挽起衣袖,伸出手腕。
他之所以敢让陈裴摸脉,是因为,沈脉上次给他调的解药,可以混淆男女脉象。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坚持喝药,体内有一些女子的宫脉。
否则,真是大难临头!
陈裴伸出两根手指,搭上花血牙的腕间。
过了一会,莫蛟走过来:
“她情况如何?”
陈裴恭敬一福,强忍紧张:
“回禀大人,主儿身体大恙,只是宫脉微弱,尚未康复完全……”
“噢?”
莫蛟瞪大眼睛,凑到陈裴耳边,一字一句:
“她,居,然,有,宫,脉?”
“大人……不必担心……”
陈裴莫名其妙,不知所措:
“裴儿猜想,一定是师父医术高超,将五主儿被摧毁的宫体,修复了一些……”
“所以,主儿才会有一些,细碎的宫脉……”
“你师父的医术,当真如此高超?!”
莫蛟更惊讶了,搂住陈裴的肩膀:
“那你觉得,花鞘以后,还能怀孩子吗?”
“大人恕罪……”
陈裴涨红脸蛋,支支吾吾:
“五主儿的宫脉杂乱细微,不似寻常女子,恐怕极难有孕……”
“这样。”
莫蛟点点头,摸摸他的脑袋:
“做得好,去找你师父吧。”
“谢大人!”
陈裴终于如释重负,扑向沈脉,眼泪都吓出来了:
“师父!!”
“没事了,为师在。”
沈脉心疼地抚摸他的发鬓。
莫蛟也坐回龙椅,端起茶盏,浅抿一口。
花血牙警惕地望着他,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阿鞘,如何?”
良久,莫蛟终于悠悠开口:
“陈裴说了,你很难再怀上孩子,你有何感想?”
花血牙语气冷然:
“子嗣之命,自有天定,强求不得。”
“哦?天定?”
莫蛟将茶杯放到一边:
“可是,老夫看着,你不像甘愿听从天命的人呢。”
“……”
花血牙一愣,莫名感到一股强烈的不安!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些天命,的确是你无法反抗的。”
莫蛟一边说,一边打开一个包裹。
花血牙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看见里面的东西,仍然浑身一震。
包裹里,是红线、瘾咬的残骸。
还有,血恨剑。
莫蛟一边摩挲两件武器,一边叹惋:
“比如,你生来是个男子,注定无法怀上子嗣……”
“这,是天命。”
“……”
花血牙彻底愣住,双腿被钉在地上。
“又比如,你潜逃十年,连杀老夫九十九名大将,却最终免不了,被老夫捉拿归案……”
莫蛟手捋胡须,语气不紧不慢。
一双深邃的鹰眼,盯着花血牙。
仿佛,要将他盯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你那渺小又可笑的‘复仇美梦’,终有一日,会被老夫狠狠捏碎,连个渣都不剩。”
“这,也是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