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相宜一惊,抖了一下。
梅花鹿受惊的样子,瞧着动作是很大的。姜折擦着头发走过去,“在做什么?”
相宜慌慌张张的,“没......”
“是么?”姜折绕到书桌正面,拎开椅子,坐下。第一眼她只能看到那张曲谱。
相宜她...会写谱子的么?上面的字,写得清秀又工整,只是边上那一块应该就是曲。她从小在音律方面就没有什么天赋,可以说是不太懂音乐。幼年父亲让先生教得也很粗略,看不懂相宜的写法。
姜折意外的很老实,“我看不太懂你的写法,可以跟我说说吗。相宜。”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就在刚才,她被姜折叫了一声名字。
她的名字就只有两个字,普普通通的名字,普普通通的字音。进秦馆那天,王婆问她叫什么名字,相宜想了很久,隐瞒了姓氏。也知道秦馆不是个好的所在,她进秦馆没有征得父母的同意,为了不让祖上受辱,还是不要用本姓的好。
被姜折叫名字,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她还在家里,被母亲叫了一声的感觉。又让人暖和,又让人心软。
姜小姐的声音,真的好会心疼人的。
相宜很快回答了,也很快把自己的回答给忘记了。她沉在那个空间里,还在享受短短两个字的心疼。
她又看着姜折站起来,拿回书袋子和衣物的包裹。
她们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姜折的手指熟练的打开包裹的绑绳,而后轻轻的把包袱推到相宜面前,“给,礼物。”
相宜愣,“礼物?”
给她的礼物吗?她也可以有姜小姐的礼物吗......
“嗯。”姜折淡笑着,又动手拿书袋子里的报纸。一路上跑过来,人都湿的七七八八了,报纸不可能幸免。拿出来一看,角上果然湿了。
姜折把它放平,在角上摁了摁,“你试试合不合身。不合适的话,我拿回去再改。”
她的心思放在了报纸的铅字上了。上面说的还是有关新党人被杀的事,一眼看透本质的不在少数,还是有人在说话的。三月的事情,发酵了一个多月......袁人野心,如司马昭。姜折亦认为,报纸上的文章说得没错。
不过,文章的力量是不可能有枪和炮那么强硬的。姜折默默叹气,又从书袋子里拿出另一份报纸。
这份是她的报纸,新的报纸。上面以后会印上很多不一样的文章,可以有翻译过来的舶来文章,可以有以前人的文章,不过姜折更希望,上面有更多以后新的青年的文章。
她没注意相宜是什么时候换好衣服的,那一身的新式的学生装扮。和姜折第一次在雨里的苏州河上穿着的衣服很像很像。
可能这个时候的女学生,都喜爱或是很接受这样的新式服装。
看到相宜穿着学生的裙装,姜折的第一反应是,她还应当换上跟好看的皮鞋,出现在学校里,和那些女学生在一起。绣花鞋和这一身,没有那么般配。
相宜叫她:“姜小姐......”
还是那么怯生生的,声音软得很让人想要保护。
姜折:“好看。嗯......合身吗?”
相宜拽着衣角,羞红脸:“很合身。谢谢您。”
一字一顿的,也像个文秀的学生样子。姜折笑起来,看着她又温柔几分,“你啊...我问你一件事,你诚实的回答我的话。”
“您说。”
姜折垂下眸,等她的回答:“你想去读书吗?”
去学什么是德先生、什么是赛先生,去学什么是赤道什么是南北极,去学会找北极星的方向。去感受地球的形状,天穹的宽阔。了解舶来语为何叫舶来语,是因为它们自来哪里,又卷来了什么?民国始于革命,而革命不会断绝,至少不会在她们的时代断绝。而她这一刻无比希望,相宜能够回答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