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消消气,改日我若能将那神木侯捉拿归案,定偷偷让你踢两脚解气。”沐照寒给他倒了杯已凉透的茶,“您歇着,我去那两个村子瞧瞧。”
陆清规起身:“我同你去。”
沐照寒刚要拒绝,又听他道:“大人若不许,我便要托黄巡使找个郎中来瞧瞧我这伤了。”
她怔住,沉默半晌,又伸手扯了扯他的领口,发现确实遮不住,便道:“我带你出去,你自己拿手捂着些好不好,捂到上马车就成。”
陆清规答应下来,沐照寒带着他出了门。
她特意挑了小径避开人,待将陆清规送上车,才唤了誓心卫来,告知他自己出门办差去,顺便让他找个车夫来。
陆清规坐在车内,见她进来,问道:“大人只带个车夫吗,叫几个誓心卫随行稳妥些。”
“誓心卫日日在刀尖上打滚,哪怕换了常服,身上的煞气也藏不住,太显眼了。”沐照寒倚在窗边,看着马车驶出县衙,忽的坐直身子叫停了车,匆匆走了出去。
陆清规一脸诧异的见她进了一间胭脂铺子,再出来时,手中拿着个精致的小盒子。
他狐疑道:“这是?”
“珍珠粉。”沐照寒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白色的细粉。
“大人怎么忽的用起脂粉了?”
“这一盒要五两银子,我可不舍得用。”她笑盈盈的看着陆清规,“这是给侯爷买的。”
陆清规面上疑色更重:“为何要给我买这个?”
“遮一遮我与侯爷的脸面。”她说着,用手指沾了些,轻轻按在他侧颈的齿痕上。
他蹙了蹙眉,却并未叫痛,反而笑道:“大人想遮住它,待它愈合,当此事未发生过,便可不负责任了对吗?”
沐照寒听他说负责,又想起那噩梦,顿觉脖颈一凉。
她只恨那烈酒害人,她看似占了便宜,实则没有一点记忆,凭白叫陆清规抓了把柄,还得对他负责。
她放下脂粉,挽起袖子,将手腕伸到他面前:“你咬回来,算我们扯平了,也用不着说什么负不负责。”
陆清规问道:“那衣裳呢。”
沐照寒咬牙闭上了嘴。
他又委屈道:“若姑母知道我失了清白……”
“我若办不好案子,便做不了这执令使,也就不能留在京中,更遑论负什么责了。”她瞧了眼陆清规的脖颈,又沾了些脂粉敷上去,“待此间事了,随侯爷处置。”
陆清规颔首同意。
他知道她在哄骗自己,但她编这些话儿,也是花了心思的,既花了心思,便可让她如意。
他不好骗,但着实好哄。
沐照寒将珍珠粉放在他手中:“送给侯爷的,平日里也可擦擦,保管白白嫩嫩的。”
陆清规低头看着那盒珍珠粉,听到她的话又蹙了眉,她这是何意?是在嫌自己不够白嫩?
那改日有更白嫩的小郎君出现,她是不是要去轻薄旁人了?
他歪头看向沐照寒,见她正扬着嘴角看向窗外,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外头并没有什么白嫩的小郎君。
外头既没有,那便是她心里头有了。
陆清规越想越气,伸手关了车窗。
沐照寒看着路边琳琅满目的小食,正想着回来时可以买一盒米糕吃吃,忽的被关了窗,诧异的看向他。
“大人在想什么白白嫩嫩的东西吗?”
她在想米糕,米糕确实白白嫩嫩,遂笑道:“你怎么知道?”
陆清规更气了。
沐照寒也不知他在气什么,只瞧见他脸上笑意消失,她好不容易活到现在,不想为着咬了他一口,摸了他几下,便被拉去砍头,忙道:“我方才看到间成衣铺子,待回来时给侯爷做上几件,侯爷神清骨秀,当配些好看的衣裳。”
他气消了几分:“大人不心疼银子吗?”
沐照寒见他神色缓和,忙道:“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哪比得上侯爷开心。”
她这倒是实话,现在只要能哄他开心,让他对昨夜之事守口如瓶,花些银钱算什么,况且她是给承安候花钱,回头直接记到誓心阁的账上,谁又敢说个不字?
陆清规想到一日里要让她为自己破费两次,心中顿生愧疚,哪还顾得上拈酸吃醋,遂道:“大人所赠,我都记着,来日回京,必百倍还礼。”
沐照寒眼睛一亮,恨不得将自己这些年存的银钱都拿来给他买东西。
二人各怀心思,却皆觉对方是难得的大好人,倒也算殊途同归。
马车驶过山路,一个小小的村落映入眼帘。
今日中秋,村中正在准备祭祀,祭台高筑,三牲头摆在朱漆供桌上,牛角缠着红绸,猪嘴里衔着新收的稻谷,羊眼蒙着浸过雄黄酒的细麻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