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潭城早樱开得极盛,绵绵春雨久久不歇,雨打花落,空气里都是从地面蒸腾上来的清新的泥土味道。
雨下了半月,今天难得晴朗。
徐澈把香水打包装好,等着下午寄到法国去问问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接着搬出藤椅放在杏花树下的石板砖上,拿着纸笔构想着下一瓶香水该添什么,试了几次总觉得差点味道,后调劲头不足。
上午阳光不恼人,云疏风清,他院子的桃花要落了,杏花还刚开不久,可能是今年暖和得早些,花开得也早。
天气很好,适合睡觉。
宋青铭按了两声门铃,又敲了敲门。
不知是敲的太轻了还是屋子里没人,他微微推了一下,门是虚掩着的。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抬脚迈进门,进门是一个小院子,两边各有一颗花树,一颗开白花一颗开粉花,风吹过来,粉色花的花瓣就碎了。
是杏花树和桃花树。
宋青铭怔了一下,这树都长这么高了,他的纠结瞬间消散,好像徐澈一直等着他过来一样。
杏花树下有人躺在藤椅上,把本子盖在脸上,笔掉在旁边的地上。
枪灰色夹克外套,里面是白T,下身是深蓝色牛仔裤,双腿交叠着。看起来睡得很香。
宋青铭不动声色地笑了下,把笔捡起来放在一旁的石桌上,自己坐在石凳子上等徐澈醒。
宋青铭盯着徐澈看半天,怎么会有人睡觉这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也不动一下,这样真的不会身子麻吗?
正想着,徐澈动了一下,好像要翻身,这藤椅有一半没有扶手的。
宋青铭腾地起身,半弓着身子,一手抓住了从徐澈脸上滑下来的本子,另一只手扶了他的腰。
阳光从树叶的罅隙里投下来,照在徐澈的脸上。
宋青铭这才发现徐澈蓄了长发,也不太长,到下巴位置,还微微烫了卷儿,很有法式风情,慵懒俊美又贵气,在阳光下看起来还有些微微的棕色。
好合适,更好看了。
可是这样额角的疤痕就露出一截来,皱缩着不太平整,比其他地方的皮肤更白一些,能看出来当时伤口很深。
徐澈被腰上一个不断收紧的力量弄醒了,他皱皱眉睁开眼,看见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吓一跳下意识就伸手拍开了。
“啪!”
一声脆响划破安静的空气。
宋青铭退后了两步又被石凳子绊了下腿,侧着摔了一下,硬石头硌得屁股疼,他一只手撑着地差点扭了手腕,另一只手下意识捂着下半张脸。
这一下真不轻,他怀疑他嘴都被拍肿了,灼烧似的痛,好像还尝到了轻微的血腥味,拍的下巴位置,似乎是咬了下舌头。
徐澈也忙站起来,朝宋青铭靠近两步,明显有些不敢相信,说话都结巴了:“你.....你怎么......额......我那个......不是......”
宋青铭抬眼看着徐澈,这面见得也太离谱了,他撑着地面起身,更尴尬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没事没事,我不疼,是我没站稳自己摔的。”
“可是你......,”徐澈指了下自己的嘴,却说:“你脸红了。”
宋青铭马上用手背罩在嘴唇位置,简直想躲起来,他稍微抿了一下,痛得他马上松开了,感觉在嘴巴上涂了几十层爆辣的辣椒油。
他就这样一直盖着,强装镇定地说:“我过两天再来找你。”
该死的说话都痛,都不能闭嘴了,说完他拔腿就想跑,先回家平复一下心情。
重开重开!怎么他妈的准备这么久,刚来还没有几分钟就栽个跟头,接下来还说个鬼话,一想到自己顶着这嘴,一说话就裂得痛还是回家算了。
比起丢人现眼不如不说话。
徐澈稍微朝宋青铭伸了手,又收回去了,不知道该不该拦。
打门外进来一个穿鸿禧校服的男生:“澈哥,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宋青铭止步看了会儿这学生,好像是以前跟在徐澈身后那小学生,不过他现在没有想叙旧的心情,稍稍点了头还是准备出门。
姜顺盯了他一下,在他走之前喊了声:“青铭哥?”
宋青铭继续罩着嘴:“你好你好,很久没看见你了,你长这么高了。”
“你脸......怎么了吗?”姜顺继续问,又看了下徐澈。
徐澈走过来接了姜顺手里的饭盒:“撞了一下,你出去买点酱油,家里的用完了。”
“啊?撞哪里啊?”姜顺有些吃惊地看着宋青铭。
宋青铭嘴微微咧了下,他还是盖着嘴,看了眼徐澈:“没事,我回家就好了。”
“撞了下巴,”徐澈给姜顺手里塞了钱,“超市就在出门左边转角尽头,很好找的。”
“好。”姜顺又看了他们俩一眼,才转身出门。
徐澈扯着宋青铭手肘地方的衣服,带着他往屋子里去。
这样的接触宋青铭又甩不开,哪里想得到什么暧昧心思,只想马上跑回家。
“徐澈,那个......我还是回家吧。”宋青铭说。
徐澈没理他话,自顾自地从冰箱里拿了冰块,又用布包了几层,让他坐在房间的椅子上,宋青铭一直不肯把手拿下来。
徐澈按着他手腕,说:“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