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铭思忖一阵,说:“老师说我在钢琴上的天赋能用在作曲上,其实我不太清楚也不觉得自己会做得好。可是她很肯定的样子,不是她一定要让我做我应该不会碰作曲的,我也没找到我喜欢做的。”
“那如果你写出名了,你会留在这里上大学吗?”
“易老师也是柯蒂斯音乐学院的,当初她去商量过,录取邀请为我保留三年,如果真的有这个机会,处女作就能成名的话,我是想要去的。写不出名,那就申请大学,一直这样耽误下去我的学习能力也会退化。”
“申请大学你有想要学的专业吗?”
宋青铭自嘲地笑了笑:“好多人当初报志愿的时候也不一定能学到自己喜欢的,也有很多人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难道就不报了吗?学着学着或许就喜欢了。”
“嗯,”徐澈应了声,“只是没学到自己喜欢的比不知道要学什么,要遗憾得多。”
宋青铭疑惑徐澈突然的感慨,刚想问他学的什么专业,就有人来喊他了。
“徐,教授喊我们参与一场会议,好像是昨天的数据有点问题。”一个黑人小哥过来拍了他肩,用英文说。
徐澈看着他,也用流利的口语答:“昨天的数据是我做的,应该没错,我把原版再发一遍,等一下就过去。”
“好,你早点过来。”黑人小哥说完就走了。
徐澈整理着东西,对宋青铭说:“我要挂电话了,得先送份东西还要开会,有事发信息。”
宋青铭点点头:“知道了。”
“你加油。”徐澈朝他笑了一下就把视频结束了。
宋青铭被那一笑弄得心神荡漾。
他也继续开唱片机写曲子。
两人话不多,只有吃饭时间碰到一起才会说下话。
后来两人的时间也越来越紧张,越到后面时候徐澈的考试也临近,一天几乎没有空闲的学十几个小时,不是在图书馆读书就是在家里读书。唯一的活动就是每天早上去面包店买面包和咖啡,饭点和几个同组的同学去食堂吃饭。
宋青铭也一遍又一遍的修改修订曲子,很多时候都感觉有一股劲堵着,好像能写出来但写出来又不是想象中的样子,大部分时间都皱着眉,偶尔去阳台抽几根烟。
窗外的雪压断了枯枝,发出骨骼碎裂一般的轻响。
宋青铭跪下来把压在徐澈身上的巨石挪开,他看见徐澈脊背伤口处的鲜血突然之间喷涌出来,他怎么做也止不住血往外淌。
天地骤然颠倒,他趴在地上,看见粗壮的钢丝从手背穿出去,将手掌扎穿,钢丝挂在地上是一阵连心的剧痛。
他眼前发白,几乎要起不来。
还是支撑着将嵌在手掌里的钢丝拔出去。
然后楼塌了。
他不止一次的想,我可以死在那栋楼里,但是不能带着残废的手和身体活下来。
眼前的景象如同走马灯一般变换,他看见过饿得四肢细得只有骨架但是肚子却鼓鼓的非洲小孩;看见壁虎在感染疟疾的人身上爬来爬去;雨季来临的时候,倾盆大雨卷着漫天的黄沙甩在人的身上和脸上,就像用鞭子抽打着天地。
听见小孩跑动的声音,听见树上的果子掉下来的声音,听见水流迅速地冲过去。
在中东的时候,时刻面临着死亡的威胁,常常在半夜时候被枪炮声炸醒,高楼大厦瞬间成为废墟,人们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听见石块破裂的声音,听见衣服在狂风里猎猎作响,听见婴儿的啼哭,那是新生命的降生。
在南美的时候,亲眼看见难民聚集起来,被警察暴力镇压,将人活生生打死。
听见足球在草地上弹跳滚动的声音,听见雨林里虫子在树叶上爬动的声音,听见人们庆祝新年的喜悦的欢呼声。
......
所有声音汇聚到一起,他好像要被吞噬了。
宋青铭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手机在枕边震动,他坐起来深深吐出一口气才接起电话:“喂,易老师。”
“青铭,进度怎么样了,”易澜说,“12月15了,我也是需要时间提前练习的。”
宋青铭看着桌上地上一堆的书和纸,说:“收尾阶段了,三天之内肯定能交给你。”
“那好,我就等你的成果了。”
宋青铭下了床,在谱子二重高潮的地方,把之前写下来的东西全部划掉,在原本的基础上写下新的。
或许痛苦的记忆才会使人的灵感和能力爆发式的增长,将二重高潮的地方写完,他才真正觉得自己写出来了,好像心里空了一块,很奇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