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澈挑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戒指也得我做?”
宋青铭其实也没准备好现在就挑明,只是忍不住试探,现在也是他很重要的时候,马上就化竞决赛了,他当然是希望徐澈也能全力以赴去获得最好的成绩,反正他们都还很年轻,多等一会算不上什么。
似乎有轻微的雨声,淅淅沥沥地拍打着窗户,宋青铭说:“好像下雨了。”
他跟打游击一样,没有章法的撩拨一句就跑,他现在还没有计划什么时候说这件事,但是要认真对待,现在先弄弄氛围。
徐澈也摸不清楚他要干什么,他先挑起来话题马上又带过去,不知道怎么应对,不知道他什么想法。但是徐澈没想自己先告白,因为他想看宋青铭告白的样子。
紧张,或者小心的样子。反正迟早的事,他等得起,等宋青铭说出口。
说着又去了阳台,徐澈跟着他过去,雨很小很小也不知道宋青铭怎么听见的,简直细如牛毛。
门口还挂着雨伞和雨衣。
宋青铭正想怎么留他下来,实在是上天眷顾,他转头看着徐澈,说:“雨这么大,你就留下来过夜好了,不是还有两个房间吗?”
“什么?”徐澈有点惊讶他简直睁眼说瞎话,这到底算什么雨,出去站半小时可能头发还没湿。
“好久没见你了,你多陪我说会话嘛。”宋青铭又黏黏糊糊地张开手去抱他,反正今天徐澈先主动的,总之不太排斥,那就先给他抱习惯了再说。
徐澈马上闪开,一边躲着一边说:“你不这样说我也会留下来的,我先和舅妈打过招呼了。”
时间本来就不早了,明天还要回学校补课,高三的月假又砍了一天,两个人没闹多久就去洗漱了。
宋青铭抱着客房的枕头敲了自己房间的门。
徐澈连忙起身去给他开门。
“好冷好冷,我要和你一起睡。”宋青铭抱着枕头直接越过徐澈扑在床上,根本没等他同意。
徐澈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床上手机还在放视频,连忙想跑过去关了。
宋青铭马上举起手机,不怀好意道:“徐澈,这大半夜的,偷偷看别人采访视频呀。”
“就是无意间看见的,我没有刻意去找。”徐澈马上反驳。
“不过你还是别看了。”宋青铭先给他退出了。
“为什么不看?你说什么了。”徐澈也压过去抢手机。
宋青铭把脸埋枕头里:“真的超级丢脸,这些话我早就准备好很多年了,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幻想别人采访我时候的情景,都不是什么真心话,都是我准备好的台词,很刻意。”
徐澈把手机从他手里拽出来:“你怎么这么好笑。”
他还是看到了一点的,差不多就是记者姐姐问他问题,然后宋青铭说非常正经的金句,例如——我不去想结果,我只专注于当下的每一步,做到完美为止。
大部分都是傲气的话,当然还夹杂了些谦虚的发言,很像那些王牌运动员说的话。
徐澈把宋青铭摇起来:“你别钻被子了,那我给你开一个新记者会,你说真心话。”徐澈拿了床头柜上的音乐杂志,卷成一束:“宋青铭选手,请你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可以吗?”
宋青铭把头从枕头里拿出来,盘坐好:“你要问什么啊?”
徐澈打开手机录制,对着他脸,把那一束话筒放在宋青铭嘴边,镜头里宋青铭愣愣地看着镜头,正襟危坐起来,挺直了背又理了下头发:“徐记者,你想好没?”
眉眼在镜头里更好看,嘴唇是红的,牙齿很白,还有颗虎牙。
“嗯,”徐澈笑了一下,看着他眼睛,“宋青铭选手,请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学钢琴的?”
“四岁。”
“为什么喜欢钢琴?”
“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在弹钢琴,每次练会一首曲子我就会很有成就感,我是真的觉得能弹钢琴和学钢琴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也很庆幸一直坚持到现在。”
“那你现在很幸福吗?”
“嗯,我觉得现在就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候了,比赛暂时告一段落,拿到了很有含金量的奖项,目前是世界上前列的青年钢琴家。好像是之前十几年的努力的最好结果,学校申请也发出去了,不出意外是这世界上能去的所有音乐学院我都能上,”宋青铭都控制不住嘴角上扬,“怎么说现在的感觉呢,就好像是前途一片光明,我只用等着好运降临就好。”
还有就是,喜欢的人在身边,父母都康健,真的是什么烦恼都没有,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幸福的时候了。
徐澈也笑了:“听你这么说我都觉得爽,接下来学校的课都不用上了,天天出去玩。”
“我也觉得很爽,”宋青铭说,“不过你们都在备考,我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参加个化学竞赛,和你一起拿个国一回来,这个比较好玩。”
“好啊,很久没和你一起读书了,钢琴比不过你,化学还是可以的。”
“就喜欢看你自信的样子,但是这次我不会输给你的。”
“行,等着瞧。”徐澈继续举着手机,又问:“印象最深的一次钢琴比赛是哪一次?为什么?”
“......星海杯。那是我最出色的一场比赛,那之后我再没有哪次表现得那样好了,我弹不出来了,一直到现在才好些。”
徐澈对这件事也有疑惑:“那次比赛之后你为什么没去央音读书,你不应该上普通高中的啊?”
按宋青铭当时的能力和水平,进了央音应该会早几年出名的。
宋青铭停了一会才说:“那时候我在潭城音乐学院附小读书,比赛完之后我同秦老师回学校,”他垂了下眼,“然后有一个学生跳楼了。我和秦老师从下面经过,秦老师推了我一下,他没躲开,跳楼的和他都没抢救过来。”
徐澈睁大了眼睛。
“那个跳楼的学生开始是我的竞争对手,输给我了,大家都说是因为我才跳楼的,说原来是想砸到我的。”宋青铭继续说,“后来调查也不止这些原因,他家里供不起还有性格本来就孤僻,他说学校有人霸凌他,他爸来学校打了他一巴掌他就跳楼了。”
徐澈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那时候宋青铭还这么小......
宋青铭伸手戳了戳他脸颊:“我没事,那时候确实是吓到了,紧接着发了快一个月的烧,这件事基本想不起来了,让我想也想不起来画面了。”
徐澈伸手关了视频,没再继续录。
宋青铭说:“我真的没事的,都很久了。”
“嗯,”徐澈点点头,“就是感觉你没我想象中顺利。”
看着宋青铭,越发觉得各人有各人的难过,都有难言的晦涩和表面的舒朗。
“那你不问我了?我挺想知道你怎么会这么多东西的,”宋青铭说,“而且都不是随便学学的水平,什么都做得很好,有你不会的东西吗?”
“我没告诉过你吗?”徐澈说。
“没有,你很少说你家里的事情。”
徐澈支起一条腿腿抱着,是个舒服有安全感的姿势:“我外婆是大户人家小姐,那时候称得上富甲一方,□□时期才没落了,但还是偷偷留了些古董下来。我听外婆说外公是村书记,有一次外出办事,下大暴雨山体滑坡就没再回来,她就一直带着妈妈和舅舅长大。之后为了妈妈在北京安置一个家,才把留下来的那些古董变卖了。妈妈不愿意看见我,外婆就送我去学钢琴,她琴棋书画都精通,我就跟着她学,肯定是比不上她,我都只会一些皮毛。”
“哪里皮毛,真的很厉害,你也太谦虚了。”宋青铭很诚恳地说。
“我不是谦虚,我真觉得自己不算厉害的,”徐澈笑着说,“我在北京读书的时候,周围的同学也几乎都是全能,什么都会,我都没正儿八经的学过,拿出手还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一直喜欢这些艺术性的东西,所以我也有些偏感性。没有你说的那样什么都会,我不会做饭,很多运动也不会,会做的大多数是一个人就能做的,我现在连羽毛球都不会打,更别说什么乒乓球足球了。”徐澈低了下头,看着被子上的花纹:“其实我知道,外婆很喜欢我,那是因为她爱屋及乌,她会更偏心妈妈一些。”
那也很好了,不然挨打挨骂的时候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外婆也替他挡了很多了。
“以后我偏心你,”宋青铭说,“只偏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