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勾头伏案细看,那缕长发和他的墨发碰到一处,好似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纪云笙骤然攥紧笔杆,喉结滑动,眼眶微红,握着茶杯的左手甚至在微微轻抖。
驰魂夺魄的靠近仅是数息之间。
水寒霜很快就看完了他批阅的两份文书,其他的都好好合起来了,她不好翻开来看。
她径自往旁边走开,摸着下巴来回踱步,心下有些沮丧。
本想借着隐身考察一番小师弟,看看他哪里办得不够妥当,她便能借题发挥,夺回掌事之权。
结果她暗中观察了半天,纪师弟办事滴水不漏,她完全揪不住他的一点错处。
看来擢选大会之前,掌事权是拿不回来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回去专心修炼呢。
水寒霜心生去意,刚转身,就见自家师弟不知为何神色晦暗,他突然起身离座,直直朝她这边走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沉思时不知不觉走到书架这里来了。左侧是灯架,身后是摆满古籍的架子,前方是阔步而行的俊美青年,唯有右侧能通行。
水寒霜正要往右边躲开,却不经意间和他视线相撞。
灯芯在轻风中摇曳,纪云笙徐徐靠近,星眸清澈透亮如昔,眼神却复杂深邃,仿佛黑漆漆的瞳眸底下,酝酿着一场不为人知的风暴。
他的目光不偏不倚,仿若穿透隐身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潜行之人。
水寒霜拧眉,有种不安的直觉,莫非师弟真的能看见她?
下一瞬,她心下就否决了,除非师弟修为比她高,否则不可能勘破她的隐身术。
她是听说过纪师弟在修炼冥火功,但他现今才筑基圆满,金火瞳至多只练到二重,要想勘破金丹圆满期的隐身术,起码金火瞳要练到第四重才行。
水寒霜百般思虑,错过了避身的绝佳时间,眼睁睁看着他坚定地走近,再走近。
此时要避开也不是不行,可他的视线过于灼热,她索性留在原地,倒要看看他是否真能瞧得见自己,反正若是隐身术当真被他识破,她亦有法子应对。
纪云笙站定在灯架前,彻底堵住了她的去路。
二人从未靠得如今之近,便是他去嵊关港接她时,他俩并肩而行尚且隔着半臂远。乘坐巨剑时,更是一个站剑头、一个坐剑尾,随风飘扬的衣袂都碰不到彼此。
当前的距离下,气息不可避免的交汇,清新的竹香混合着淡雅的水生花香,缠绵融合。
水寒霜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容,紧紧盯着他的眼眸,试图从他的瞳仁里辨别出有无自己的身影。
可她瞧了半晌,愣是没有一丝发现,只见他抬起手,往她的左颊伸来。
水寒霜一怔,心尖快跳,分不清是惊还是慌,下意识往右边侧开。
在她撇头的同一刹那,纪云笙的手往旁边一避,取出一本古籍,毫不拖泥带水地走回原位,坐下摊书而阅。
水寒霜捂着心口,静看那人如同雕塑的背影,谛视片刻,未见异常,她悄无声息地出了墨见轩。
假如她回头,定会发现看似认真翻阅书籍的男人,其实只翻开了目录页,近乎入痴的眼神一错不错地落在她身上,心绪已然飘向不知何方。
但她纠结于自己究竟有没有被发现,思绪尚且不平,无暇再去关注其他。
这一夜,水寒霜辗转难眠,于是干脆起来点灯,摸出莫师叔给的太清开合功研究了整宿。
第二天,她顶着熊猫眼主持师门比试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