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鸿顺他的后背顺了好一会儿才止了咳嗽,他浑身没有一丝力气,趴在宽阔结实的胸膛上缓慢倒气。
上官鸿担心道:“咱们喝点水。”
上官鸿下了床,将温水递到他唇边喂:“饿不饿?一会儿吃饭了,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岳渊渟摇摇头。
——
上官鸿买了几个包子和小米粥,拿回病房,从口袋里摸出几朵盛开的垂丝海棠,挑了一朵最艳丽的别在他耳边:“院子里的海棠开了,我摘了几朵,让你看看,心情也能好点。”
岳渊渟捏着细细的花茎,轻轻嗅了嗅,没有香味儿。
上官鸿边开食盒盖子边说:“医院就让一个人陪床,我不能回家给你做,明天让宇儿把饭送到一楼,我去一楼拿。”
岳渊渟低低道:“别让他来,再传染了没人照顾他,吃食堂就行。”
“行。”上官鸿舀了一勺喂到他唇边,“张嘴。”
“我吃不进去。”
上官鸿软声细语地哄道:“就吃一口,好不好?”
岳渊渟摇摇头。
“那我嘴对嘴喂你?”说着上官鸿喝了一口,抱着他的腰把人压向怀中。
“别,会传……”岳渊渟还没说出的话就被堵住出口,他用力地推了推上官鸿,平常没病没灾都推不动,更别说现在身体虚弱。
上官鸿喂完一口才松开他,眼睛里燃着期待与喜悦的光亮,他粗大的手掌托着微红的脸蛋,认真道:“别怕,我身体好,现在最关键的是你要养好病。”
“上官鸿,你照顾我,这份情分我以后一定还。”
上官鸿咬了口包子,边嚼边说:“我不用你还,渟渟,你这一病我才知道我多害怕失去你,以后我一定对你好。”
岳渊渟没说话。
“张嘴。”上官鸿微微欺身。
岳渊渟听话地张了嘴,接了他送过来的嚼好的饭团,一点一点往下咽。
岳渊渟吃了半个包子喝了半碗粥,上官鸿觉得他吃得少,再怎么哄他都不吃了。
吃过药后,上官鸿上床把人抱进怀里,岳渊渟枕着他的胸口不多久迷迷糊糊快睡着了。
上官鸿熬了这些天,见他好转悬着的心才落地,抱着他的腰,合上眼就睡了过去。
可睡着了心还停留在那段煎熬的日子,几分钟后身子猛地一颤,突然惊醒,使劲睁着眼睛摸他的额头看他的情况。
岳渊渟原本没睡熟,又睡在他胸口,他一动自己也醒了,他疑惑地看着上官鸿魔怔似的摸自己额头和身子,检查后松了一口气,躺回枕头立即睡了过去。
一连惊醒两三次,岳渊渟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低哑虚弱道:“我快好了,别担心,阿鸿,安心睡。”
上官鸿半睡半醒,迷糊间跟他说:“这些天我看见很多人得这个病死了,我真害怕,渟渟,不要离开我。”
说到最后竟能听到他喉间压抑的哽咽。
岳渊渟微微仰头,伸手抹去他眼角滑下的泪珠,白嫩的掌心抚摸长出来的胡茬,身子向上挪了挪,在他耳边温柔地低声说:“我不会离开你,别担心,睡吧。”
上官鸿在这低语里睡沉了。
岳渊渟看他睡了,躺回他的胸口,缓缓闭上眼睛。
躺了一会儿,岳渊渟的喉头涌上一股恶心感,压了一下没压住,趴在床边吐了出来。
上官鸿一个鲤鱼打挺起来,神思一下子清醒了,轻轻揉着岳渊渟的后心。
漱了口,岳渊渟脱力地躺回床上,上官鸿清理了秽物,心疼道:“还想吐吗?”
恶心造成喉头紧绷的难受还未退去,他的眉头紧紧皱着,轻轻摇了摇头。
岳渊渟昏昏沉沉睡了五天才彻底好一些,有了些精神。
上官鸿的胡茬一直没刮,刺楞楞的连成一片墨黑。
岳渊渟神思清醒,去摸他的胡子,因鼻子不通说出的话瓮声瓮气,听着像撒娇:“扎手。”
“不喜欢?”上官鸿靠着床头,怀里抱着他这辈子最爱的人,手揽着这把更加细瘦的腰,用硬硬的胡子去蹭他的额头,低沉动听地在他耳边笑着说。
岳渊渟坐在他大腿上,服帖地倚着他的胸膛,脑袋搁在他颈窝,感受着他使坏地用胡茬蹭自己的额头。
这几天只要岳渊渟有点精神,上官鸿就这样抱着人,他说总躺着不好,也得坐一坐。岳渊渟靠在他怀里,被结实有力地臂膀抱着,像周身护了一面可靠安全永不崩塌的墙壁,他安心舒适地蜷在里面,不用担心外界的风风雨雨。
可能是心安,岳渊渟日复一日恢复得很快,也没有复发的迹象。
安静的屋子自成二人的一方小天地,隔绝尘世的纷杂惶恐和奔波劳累。
“中午想吃什么?”
上官鸿颠了颠腿,岳渊渟也跟着晃了晃:“不知道。”
“如果有鸡肉饼买这个你吃好不好?”
岳渊渟“唔”了一声:“你买什么我吃什么。”
“宝贝这么乖呢。”上官鸿忍不住在他脸颊用力亲了一口。
食堂果然有鸡肉饼,上官鸿拿回病房,照旧摘几朵垂丝海棠,取一朵别在他耳边,给他增添几分生气。他坐在病床上边嚼边吐槽:“这什么厨子,做的这么差劲,你快点好,出院后我做给你吃。”
岳渊渟看他微微倾身自己就顺从地张开嘴,二人嘴唇相贴,上官鸿把嚼好的饭团送过去,岳渊渟一点点用舌头分开往下咽。
自从岳渊渟住院,上官鸿就这么喂他。两天前,岳渊渟自己咬了一小口土豆饼,只嚼了一下就吐了出去,上官鸿慌乱地给他揉后心:“还想吐?”
岳渊渟摇摇头,湿漉漉地眼睛瞧着他,要把人心看化了:“不好吃,吃不下去。”
他吃上官鸿做得美味饭菜吃惯了,嘴巴也喂刁了,味道差的东西已经咽不下去了。
那之后,上官鸿没再让他自己吃,都是自己嚼好了喂给他,岳渊渟只管往下咽。
喂人吃了饭和药,上官鸿继续抱着人跟他聊天:“你快点好起来,出院后我给你做好吃的,好好犒劳犒劳小肚皮。”
“嗯。”岳渊渟问他,“宇儿和小鹄怎么样了?”
“小鹄的学校停课了,宇儿在家陪他,我不准他俩出门。你生病的事儿我没敢告诉奶奶爷爷,二老知道了肯定要来,现在外面闹得那么厉害,路上再有个好歹。我隔一天打一个电话,听声音二老没生病。”上官鸿边拍他的后心边说,“过几天你再打电话,现在你声音哑着,二老一听就能听出来。”
“嗯。”
二人静了一会儿,上官鸿满怀期待道:“渟渟,我这么照顾你,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岳渊渟轻轻咬了下嘴唇,道:“你不符合我的择偶标准啊。”
上官鸿很是伤心:“我对你这样好,为什么你非要找一个高学历的?你是不是喜欢……”他顿了顿,咬牙切齿地说出那个名字,“周宏?”
岳渊渟眼睫微垂,叹了口气没说话,上官鸿以为他默认了,气愤得两颊都在微微颤抖:“难怪他这些天天天打电话给我,说是关心小鹄其实拐着弯打听你的情况。我日夜不睡地陪着你、忙里忙外地照顾你,其实你更想他在这儿吧?!”
上官鸿扶起他,下了床,眼底满是伤心,他第一次知道心碎这样痛,来自心里的痛让他这样强大冷硬的人都承受不住。他冷着一张脸道:“好,你这样喜欢他,让他来照顾你好了,我走!”
他刚走了两步,身后传来一串骇人的咳嗽,岳渊渟趴在床边,似乎极其痛苦,咳得停不下来。
每咳一声上官鸿的心就揪紧一分,像被一只大手死死攥着,脚怎么也抬不起来迈出下一步。
上官鸿最终还是败给自己这颗爱他的心,回身两步并一步到他身边,边给他揉后心边问:“怎么了?哪里难受?我去找医生。”
岳渊渟停了下来,身子一歪倒在他怀里,道:“没事,我有点累。”
“好,我抱你睡觉。”
——
下午吃饭时,上官鸿打了饭,故意没给他嚼,岳渊渟不想吃,眨巴着眼睛看他。
虽然牵挂多过置气,但上官鸿还是忍不住挖苦道:“你更想周宏嚼了喂给你吧。”说完咬了一口馒头,夹了一筷子红烧土豆块。
岳渊渟看着他,微怒道:“你当我是流浪的猫猫狗狗吗?”
上官鸿明白过来他话里藏得意思,眼睛一亮,神色柔和道:“张嘴。”
喂完一口,上官鸿认命道:“你是我的猫主子,我家的猫主子,我这辈子就栽你身上了。”
他无奈地想:“你可不就是难伺候的猫主子,平时一副不搭理人的样子,我还是忍不住往你身边凑,稍微给个好脸,我当宝儿似的能傻乐一整天,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