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温瑾跟在身后嘀咕:“我对调酒师才不感兴趣。”
她没入一片霓虹灯影中,耳边是令心脏震颤的音乐声,台上一群人跟着挥手舞动,灯光忽明忽暗,红红紫紫的在身上铺一层神秘和隐晦的暧昧气息,娇小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中。
“你们俩怎么这么慢……那个男调酒师都走了,没眼福……但偏偏还换了一个小姐姐来,没意思……”
裴温瑾在吧台前刚坐下,其余几个人在耳边叽叽喳喳说什么,音乐声太大,听不清楚。
酒吧里冷风很足,她露着两条白生生的胳膊,有点冷,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各样的香水和酒精味,不难闻,但很浓,有些呛人。
裴温支着下巴走神,漫不经心地看着吧台后的调酒师。
她穿着白衬衫黑马甲,领口系着领带,戴着口罩帽子,灯光太暗,看不清脸,但身量高挑,身形精瘦却不失力量感,目光随着她手中的雪克杯晃动出重影……
“哎,温瑾你要点什么酒……”
肩膀蓦地被碰了碰,裴温瑾直了下背,回过神来,想到刚才一直盯着人家看,脸上微微发热,连忙垂下睫羽,偏头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好友凑到她耳边,但声音仍然拔得超高,深吸一口气喊道:“你要点什么酒!”
裴温瑾唰一下退开,瞪她一眼,粉白的指尖揉着耳朵,眼神幽怨:“你喊这么大声干嘛,吵死了。”
“这不是怕你听不见,快快,你看看要点什么。”
她推过来一张酒水单。
裴温瑾看着各式各样好听的酒名,有些迷茫。
她这才是第二次来酒吧,哪懂怎么点酒,上次是调酒师知道她第一次来给推荐的,但这次有朋友在,她也不好直接说不会点……
裴温瑾咬咬唇,眼睛在酒水单上扫了好几遍,这次要不就随便点个颜色好看,太烈的话她就不喝了……
“温瑾,要不我们给你推荐一款吧。你肯定很少来酒吧。”几个好友围到她身边,手指指着,“这个这个,名字很好听吧,长岛冰茶,我们上次来这里点的也是这个,就是甜甜的可乐味。”
长岛冰茶?
裴温瑾眨两下眼,茶是可乐味的?
“快点快点,我们一起把订单交上去,你点不点这个?”
耳边嗡嗡的,又加上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吵得她心慌,一直被催着,裴温瑾最终点点头说:“那就点这个吧,尝尝。”
“那行,我写上去了。”
光线太昏暗,她丝毫没注意到那几个好友相视而笑,眼底不怀好意的玩味。
调酒师不经意瞟一眼这里,又看一眼那个看上去单纯乖巧的少女,收回目光,继续工作。
等酒的过程,她们几个在玩扑克牌,摇骰子,喊裴温瑾加入,她拒绝了。
她自己坐在这边,那几个人紧挨着坐在那边,裴温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之前那么想来酒吧玩,但来了之后却各种不适应。音乐太吵,人也很吵,气味也令人不好受,除了……
有好看的调酒师赏心悦目。
她目光很静,静静看着摇雪克杯的女人,一杯接一杯五颜六色好看的酒水从她手上变幻而出。
这里的灯光只为酒水而存在,只能照亮干净剔透的冰块,不见一丝水渍的玻璃杯,以及那修长好看,青筋微鼓的双手。
她瞳孔一怔,忽然生出一种很孤独的感觉,这种心情令她有些恐惧。
此刻的她就像有了裴家的影子,被困在各种刻板规矩下。她总是想挣脱出来,她觉得自己可以完完全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任何事,可当她真正身处于这样的场景下,她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裴家的规矩濡染。
她竟然觉得这种地方不能来。
指尖扣在桌子上蜷了蜷凉丝丝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光裸的手臂凉意更甚,她猛打一哆嗦,眸光微暗,赌气般地自嘲一句:“笨蛋。”
她才不要屈服于母亲,既然酒吧不能来,她偏偏要多来几次,多待一会儿,还要喝好几杯酒!
这时,忽然从旁边传来一道妩媚慵懒的声调,肩膀被温度很高的掌心按住。
“小妹妹,是一个人来的吗,要不要姐姐请你喝酒啊~”
浓烈的玫瑰香水味朝她包围过来,裴温瑾神经一跳,眉间霎时拧起,立马抖着肩膀把她的手抖下去,拉开距离扭头望去,毫不掩饰眼底的不耐烦和不适,声音沉下来,说道:“不是,我和朋友一起来的。”
跟她搭讪的女人长得很张扬,烈焰的红唇红裙,一双狐狸眼眯起来,魅惑勾人得厉害。
但在裴温瑾眼中,她就跟轻浮花心的大萝卜似的,谁都能勾搭,还随便碰自己,而且这种长相也不是她喜欢的,只觉得讨厌。
就算她没来过酒吧,但也知道这种地方很多人都是为了找对象和约.炮来的。
这么一想,她浑身难受,更加不想理这个女人,她可没那些做作的教养,不想搭理的人就直接不搭理。
裴温瑾想起身坐到离她们近一点的位置上,只是刚站起身,却被人抓住手腕。
“哎,别走呀,她们似乎没带着你一起玩,那我们一起玩呀,你好可爱,姐姐喜欢你。”
那触感温温潮潮的,像褪下来的蛇皮似的,令人恶心不适。她像被电到,立马炸毛,直接把手抽出来,弹到一米远,这动静不小,好友们纷纷看过来。
裴温瑾这张乖巧精致的脸庞不笑时,唇角微垂,扬着下巴,尤其是那双浅色的眸子,眼皮轻轻下压,目光冷然,跟裴烟回很像。
她冷声说:“别碰我,恶心。”
她最讨厌的就是对待感情不认真,只是抱着挣钱或者玩玩,走肾不走心的人。
那女人听见她说这话,脸色当即就变了,双臂环胸,怒笑着说:“你说谁恶心呢,怎么,喜欢女生恶心啊,你刚刚一直盯着调酒师看,你敢说你不喜欢女的?”
裴温瑾难得声音很低沉,看着眼前的女人,摇摇头说道:“不,是说你恶心。”
女人脸上的笑意彻底没了,阴沉着脸走近,仗着穿高跟鞋比她高,垂眸俯视着她,冷冷勾下唇,突然伸手揪住裴温瑾的衣领,按着她往后走。
发生得太突然,裴温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抵在吧台上,脸蛋转而被人掐住,细长的指甲划过粉软的肌肤,她痛地别下眼睛。
“你高尚,你纯洁,那你来酒吧干什么?来学习吗?”
好友们在一旁站着,面面相觑,但谁也没上来劝阻。
裴泠初拧着眉头瞪她,气得咬紧后槽牙,刚想抓上她胳膊把人甩开时,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扣住女人的手腕,一道低沉沙哑,仿若烟熏过的嗓音响起。
“闹事的话,我不介意叫保安过来。”
裴温瑾抬手的动作一顿,转眸看去,调酒师不知什么时候从吧台后面出来,她依旧戴着口罩帽子,然而不同的是,灯光落到她身上,裴温瑾陡然对视她的双眸。
霓虹灯闪烁,但她的瞳孔依旧是很纯粹的漆黑,深不见底。
付苏神情很淡,语气漫不经心,或许是语气太冷,以至于她的气势很足。
付苏握住女人的手腕,微微收紧。
“嘶——”
女人痛呼一声,指尖收力,裴温瑾顺势反手用力一推,但脸颊还是被尖锐的指甲划出一道很浅的小口子,她轻轻蹙眉,啧一声。
她推的时候,付苏也适时松开手,这女人穿着高跟鞋一个站不稳,直接摔在地上,本来就短到露大腿根的裙子这下直接扯裂到腰部,女人羞愤地坐在地上,急匆匆伸手去遮,奈何半点用都没有,这里动静太大,很多人都看过来,尤其是很多男性,眼神不怀好意地落到她白皙的大腿上……
裴温瑾垂眸盯她几秒,迅速转身从包里拿了外套出来,蹲下盖在她腰间,刚刚怒气冲冲的样子仿佛是个幻觉,此时看着红眼睛的女人,愧疚和歉意从眼底流露,她语气软下来,小声说:“对不起啊,我太用力了,你的裙子……我刚刚那样说不对,但是你也不该直接上来抓我的胳膊,还掐我的脸,所以你也有错。”
她就像单纯的小孩子一样,掰着手指头一件件分析谁对谁错,说得头头是道,真诚得不得了。
坐在地上的女人干脆气笑了,站起身,把她的衣服系在腰间,挡住一片旖旎风光,扭头狠狠瞪一眼那些打量她的目光,重新转回来看着她,唇边终于没了那些轻佻的笑容,她说道:“算了,我不跟小孩子计较。”
她又扬着手臂撩撩头发,哼一声,半眯着眼瞥裴温瑾,“算我今天倒霉,还真勾搭一个小孩子,衣服我拿走了,就当成赔礼吧。”说完,女人扭着腰,婀娜的身姿摇曳,风姿绰约地离开酒吧。
裴温瑾眼巴巴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心疼地说一句:“那件外套我好喜欢的……”
付苏看着她的背影,眼底一片平淡,下意识扫一眼她脸颊上的划痕,重新回到吧台后面,拿着雪克杯继续调酒。
“老天,温瑾,刚刚发生什么了,你怎么跟那个女人对上的?”
“就是说啊,她是跟你说了什么吗?话说我们还没见过你生气的样子呢,看上去好凶哦。”
几人围在她身边嘀嘀咕咕问了一大堆,裴温瑾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头都要炸了,干脆直接捂住耳朵闭眼,晃着小脑袋瓜嗔怪道:“你们还好意思说,刚刚怎么都不来帮我,亏我们还是朋友,就知道站在那里,要不是调酒师姐姐帮我,我的脸都要被抓破了。”
裴温瑾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只是此话一出,好友们沉默了。
裴温瑾疑惑:“干嘛,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她们互相看两眼,抬手摸摸鼻尖,打着哈哈笑,语气有些不自然:“没事没事,我们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次我们肯定帮你。”
“哼,哪有什么下次啊,我自己也能解决。”
她娇着嗓音哼一句,转身坐回吧台前,眸光亮晶晶地瞧着付苏,她声音甜甜的,眼睛弯成月牙,笑着说:“姐姐,刚刚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裴温瑾。”
然而付苏态度很冷淡,帽子掩住上半张脸,裴温瑾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自己,只见这姐姐不理她,以为是她没听见,手臂直接撑着吧台,脚蹬着凳子腿,身体前倾靠过去,又细声细语地说一遍:“姐姐,刚刚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裴温瑾。”
付苏:“……”
有必要一字不落地重复一遍吗,像个小傻子。
少女身上淡淡的清香穿透迷离的香氛和酒精,就这么落在付苏鼻尖上,晃着雪克杯的手臂突然一顿,乱了阵脚,溢出几滴冰冷的液体,指尖沾湿,黏糊糊的。
付苏抬眸,看着她流光溢彩的圆眸,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付苏。”
然而说完就后悔了。她向来不喜欢跟别人交流,也不喜欢多管闲事,可刚刚她却打破自己的原则,出手帮了这个女孩。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偏偏就多管闲事,可能是因为少女的眼睛太干净,比她之前见过的所有都干净,像不谙世事,被保护很好的小公主。
和她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裴温瑾知道了她的名字,眼睛立马亮堂起来,脱口而出一句:“苏姐姐。”
“你的声音好好听,有种,嗯……特别的感觉。”
晃着雪克杯的手再度失控,又漏了几滴出来。
付苏觉得她今天状态不对,竟然会觉得这小孩……有点可爱。
明明蠢死了。
这之后付苏就沉默着调酒,裴温瑾一直在她耳边叨叨,什么都能扯上几句,大到学校发生什么好玩的事,小到今天早上吃了什么早饭,几乎把她上什么大学,家住在哪里全说了。
当裴温瑾说到自己生理期是什么时候时,付苏眉心微闪,终于忍不住了,开口低声阻止:“别说了。”
“啊?”
裴温瑾眨巴着大眼睛,有些不解:“为什么不让说了?”
付苏动作不停,声调平直,继续说:“你难道对刚认识人都说这么多吗?”
连自己家的地址都暴露出来,一点不设防,不怕她是坏人?还是她觉得世界上全是好人?
真是单纯的小公主。
裴温瑾好一会儿没接话,就在付苏以为她听进自己说的话,之后能安分地坐在位置上时,少女重新靠过来,这次比之前的距离更近,粉嫩的唇瓣在灯光下泛着水光,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和她本人一样可爱单纯。
裴温瑾笑盈盈地说:“不啊,这些话我只和苏姐姐说过。”
“我觉得苏姐姐很好,就算知道这些也不会伤害我。”
付苏有些意外,平静的眼底终究被她掀起波纹,眉峰微挑,问道:“为什么这么觉得?”
裴温瑾笑靥如花,气息温热:“因为你刚刚保护我了呀。”
听见她这么说,付苏掩在口罩下的唇瓣忽然不受控制地上翘,又迅速压下来,她眸光仍然冷冷淡淡的,含着下巴,把一杯酒水推到她面前,“不需要告诉我这些,我并不是值得信任的人。”
“你的长岛冰茶。”
她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帮她只是无心之举,但把长岛冰茶推给她的人,也是她。
“哇,调好了吗,好漂亮的颜色,好像冰红茶哦,哈哈。”
裴温瑾眼中闪着光,美滋滋地拿过来,直接捧着喝了一大口,棕褐色的冰凉液体划过喉咙,凉丝丝的,沁入心脾。
“嗯?还真是可乐味啊?”
“是吧,就是可乐味的,我跟你说了很好喝的,来嘛,我们碰一下。”刚刚还围在一起玩牌的几个好友看见她的酒水调好了,立马就围了过来,笑嘻嘻地举杯。
几个少女挨在一起碰杯,欢声笑语,洋溢着青春气息。
付苏抬眸瞟看,眼中是那单纯小公主甜甜的笑,目光停留好一会儿,瞬间收回。
付苏垂眼看手表,时间差不多刚好换班,恰好另一个调酒师正向吧台这里走,她放下雪克杯,转身朝休息室走,只是临离开这片热闹场时,她又回眸望一眼坐在吧台旁,一口一口喝着长岛冰茶的少女。
灯光在她粉嫩似熟透水蜜桃的脸蛋上一闪而过。
付苏皱下眉,思绪很乱,手指压着门把手越压劲越大。
这小公主总不能一点酒精都喝不了吧。
只是转而又想,这关她什么事,而且她有朋友在,总不至于走丢。
付苏回到休息室,趁着换班的时间,从包里拿了一套考研题出来,戴上耳塞就开始刷,瞬间投入进去。
对,她可没有时间关心别人,她自己的生活已经一团乱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套题还没刷完,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付苏下意识抬头,看见对方指尖朝外面比画两下,意思是说该她去值班了。
付苏点点头,把耳塞摘下来。
她重新戴好口罩帽子,离开休息室。
然而外面热闹得有些出人意料,有很多人围在吧台旁,嘴里嚷嚷着些什么,太吵,听不清。
吧台旁?
她忽然想到刚刚那个单纯的小公主,付苏蹙下眉,脚步加快,等靠近才看清发生了什么。
此时一名穿白色小短裙的少女,正反手扣住一个男的,把人按在吧台上。
她似乎是喝醉了,嘴里胡乱喊着,像一只凶巴巴的小奶猫,却是力气超级大的小奶猫。
裴温瑾红着一张脸,气呼呼的:“我都说了不要碰我,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的话,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呢,我都说了我现在很难受,我说了不要碰我,你干嘛非要碰我,讨厌死了,烦死了,酒吧这破地方我下次再也不来了,音乐声也要吵死人了!”
说着就到气头上,手上的力气反而更大,那男的痛得哇哇乱叫,但是却挣不开,面上也是惨兮兮的,不停道歉:“是是是,我眼瞎,我智力低下,我不该碰你,都是我不对,仙女,女侠,你快放了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啊——”
裴温瑾又掰着他的胳膊往上折,“你别说话,我听了就烦,谁让你碰我的,我不高兴,我难受,你也别想好受。”
可是下一秒,她直接开始巴巴掉眼泪,脑子晕,眼睛也看不清东西,胃里翻江倒海地折腾,开始哭:“呜,好难受,我下次再也不喝酒了,怎么能这么难受,什么可乐味的茶,明明就是酒,为什么骗我,我们不是朋友么,我讨厌你们,呜……”
“那个,妹,妹,你先别哭,先把我放开……啊——痛痛痛……”
“我说了你别说话,我都哭了你还说话,你让不让人好好哭啊,你们都讨厌,呜……”
她哭着,手也不松,还越折越狠。
付苏:“……”
这什么大力小公主?
看着这幅场景,她忽然就开始头疼,周围一圈都是看热闹的,有说这有说那的,就是没一个上去阻止的,安保今天是集体罢工了还是怎么着,一个都没来。
付苏看着少女眼巴巴地掉眼泪,脸蛋熟透了,红得像刷一层红油漆。
总不能让人继续这样哭下去吧。
更何况,明知这小姑娘不常来酒吧,被人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但这杯酒确实是她递给她的,她有责任。
付苏挤进人群,抬眼扫一圈周围,冷声说:“都别围在这里,看热闹很好玩是吗?再不散开我就喊保安了。”
一见酒吧的人来,众人自讨没趣,没个半分钟就都散开了,只是这小姑娘还在可怜巴巴地掉眼泪,而被按在吧台上的人眼神希冀地看着她,说道:“你快,快让她把我松开,我的胳膊要断了。”
裴温瑾这时已经彻底醉过去,也不说话,就一个劲掉眼泪,手固执地拗在那里。
付苏无奈叹气,走到少女身边,见她没反应,刚想拍拍她的肩膀,忽然想起来她似乎说不喜欢别人碰她,又把手放下,轻轻喊道:“裴温瑾?”
话音刚落,付苏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阵风,蓦然对上她的眼睛。
付苏微怔,呼吸突然就停了停,视线凝住。
裴温瑾有一双很浅的瞳孔。一晚上,她现在才看清。
下一刻,怀里突然扑进一个柔软的身躯,带着淡淡柑橘蜜桃香。
原来要凑这么近才能闻懂她身上的香味是什么。
付苏觉得自己今天真的不对劲,竟然没第一时间推开她,而是想她身上的香味是什么。
那男的见她终于松手,连忙跑走。
吧台这里只剩她们二人。
付苏这才开始推她,“松手。”
然而自己的腰却被搂得更紧,怀里人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胸口,语气委屈至极:“傅迟,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我要难受死了,我好难受,我头好晕,我眼睛也看不清,我不会要死了吧,呜呜呜,我不想死,我下次再也不喝酒了,再也不喝酒了……”
眼泪浸湿胸口的衬衣,温度烫到肌肤上。
谁?
付苏看着抓住自己不放的少女,她大概是喝醉了认不清人。
然而一种莫名的不悦惹上心头,她继续往外推人,声音发沉:“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裴温瑾不撒手,还一个劲往她怀里埋,带着哭腔嘟囔着:“不,我不可能认错,你穿着白衬衫,你就是傅迟,你怎么能说我认错,呜呜呜,你就是偏心,你只对姐姐好,你还不认我,你还说是我认错人,我看是你眼睛瞎,我都这么难受了,我都要死了,你还说这么伤人心的话,你就是大笨蛋,呜呜呜……”
付苏有些无措,算了,跟喝醉的人计较什么。她说道:“你给家里人打电话,让她们来接你回家。”
裴温瑾闭着眼继续哼哼:“那你带我回家啊,我们不是住一起么……不对,要去医院,我要死掉了,我好难受,脑袋要炸了,我要死了,呜呜呜,我这么年轻就要死了,我才二十岁,我就要死了,傅迟……”
她惨兮兮地喊人,仰起一张红润可人的面庞,眼眶湿润,神色朦胧迷离,她忽然抬手勾住付苏的脖子,语气很轻,很软,唇瓣红润泛着水光,她说:“临死之前,你能不能满足我一个愿望?”
付苏被她勾着脖子,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说道:“什么愿望?”顿了顿,又说:“你不会死。”
裴温瑾不说话了,只是目光浓浓地看着她,付苏背后忽然开始冒汗,整个人燥热起来,勾在后颈处的手臂逐渐收紧,灯光变幻中,这张乖巧的面庞渐渐靠近,红唇微张着,染上一丝纯欲,空气中氤氲起若有若无的暧昧。
付苏觉得不对劲,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时没动,看着她,任由她渐渐靠近。
就在两人的脸庞相距不到三厘米时,她的口罩被拽下来,她突然听见少女说:“傅迟,我喜欢你,让我亲一下,可以吗?”
电光幻影间,裴温瑾的嘴唇贴上来,付苏瞪大眼睛,瞬间偏开头。
一个很轻,带着灼热气息的亲吻落在她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