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玛丽,玛丽会失去代替讲课的伙伴,而佑莉自己也会失去一位老师。
佑莉将这些话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果妮,想帮她打起劲来。
不知不觉间,她也从床上滑了下去,在抱膝消沉的果妮身边蹲着,给她加油打气。
“所以!所以!!”佑莉有点痛恨自己微弱的表达能力,她憋也憋不出来一句能让果妮开心起来的话,“你一直很厉害!没有人能说你不厉害!”
“就像是帕茜会用剑保护我们一样,你也一直在这里,甚至比她付出了更长的时间,不能因为饭菜没有剑那样显眼,就说饭菜不重要!”
果妮:“但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替代我。”
“不可以!”佑莉抓住她的肩膀,但是她摇不动对方。
不然她一定要看看果妮脑袋里进了什么水,让她突然开始这样想。
“我问过公爵了!赫碧昂说别人做的曲奇都没有你做的好吃!”佑莉气鼓鼓地说,“我有铁证的!”
果妮总算肯动一下了。
她偏了偏脑袋,从臂弯里露出一只红色的眼睛。
“真的?”
“真的!”佑莉点头,“我有露缇雅为证!”
当时她可真的在场呢!
果妮终于笑了。
可是她的笑容就和最开始一样,比哭了还难看。
佑莉总算知道自己不擅长哄人,她挠脑袋,试图回忆昨天晚上凯洛特是如何用一句话让她开心起来的。
但她没有找到原因。
好在果妮自己已经清醒过来,似乎是意识到,要一个小孩子来安慰自己这件事过于为难对方。
她说:“露缇雅和我提起过这件事。”
佑莉高兴道:“你看!我就说你很重要!”
果妮:“她让我以后少给你们做甜食。”
佑莉:“……啊?”
不是,露缇雅,你怎么能这么说啊!
果妮松开自己,似乎是不再想哭了。
她揉了揉眼睛,手指将泪水带走。
“我知道甜食不好,但是我还是想做一点给你们,”她看着空中,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见你们高兴,我就觉得,自己还有一点作用。”
这样就不会被别人取代,也不会被厌烦。
所以她一直在这样做。
即使不喜欢冰冷的水,不喜欢会冒出黑烟的柴火,不喜欢烧到焦糊的锅。
她也拼命向前跑着。
停下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在后退。
果妮从很早就意识到,自己好像无法融入什诺特。她的家在遥远的东都,她是信尼尔人的子嗣,流着信尼尔的血。
但雪国对她有恩。
“——你会这样想帕茜吗。”
果妮愣了一下,随后看向自己的身边。
佑莉半蹲半跪地待在自己身边,她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裙摆。
像是坏脾气的孩子在拿母亲的裙边恶作剧一般,死死地揪住。
“你会因为觉得自己不够重要,就一直追逐帕茜吗。”
她再次问道。
“你不会对朋友那样做的。”
佑莉本来是没有哭的,她今天很开心,眼睛里都是笑意,没有一点泪水。
果妮忽然觉得心痛,刹那间又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从心底浮现。
她想,佑莉和她不一样。佑莉是真心为她好,能感受到自己的情绪,像同一个人那样共情。
她不会放弃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像故事的主人公一样向前轻快地跳动。
耀眼得令她刺痛。
果妮想,她这样的人生来就要万众瞩目,而自己曾经也拥有这一切。
果妮·吉罗恩无法告诉佑莉,我一直恨你,从你出现的那刻开始,我就在心里不停地咒骂。为何你毫不费力地就得到别人的认可,为何你一出现,就要家族全员都接纳你。
我也从来不会喜欢帕茜那样的人物。
帕茜自由又野蛮,不像我这种人,在一件事上反复纠结,即使过了十多年,快要二十年的时光,也无法解脱。
她最不喜欢帕茜这样的人了。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想和她产生任何交集。
只是命运出了差错,让她出现在这里。
果妮决定将自己的心思隐藏过去,她不愿再刺伤佑莉,不愿让这个孩子也成为她剥离不掉的沉重过去的受害者。
“谢谢你,佑莉,”果妮微笑道,“我只是有点迷茫,今天,布涂娜和我说起她的担忧,让我也有些害怕了。”
佑莉的注意力果然被她转移走了。
“布涂娜?”她歪了歪头,“布涂娜怎么了?”
这些仆人里,就数布涂娜和佑莉关系最好。
果妮曾经见过两个小孩在庭院后面说悄悄话,布涂娜也经常在午饭后去找佑莉。
她的事佑莉不会不关心。
“她的朋友在镇子里失踪了,不过,我已经请其他的骑士多加留意。”
她的话音停顿一会儿,像是在故意忘掉什么,随后又扬起笑容,轻声安抚着面前的人。
“所以,已经没事了。你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