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妮站在原地,迟迟没有接下。
“房间里有灯没有,”苏瑟问她,“有没有什么东西还没到的。”
“……没有,”果妮说,“被子,枕头,都有。”
她回头看了一眼屋里,心里那口气又没那么恶浊了。
“这房间比我一开始住的屋子好多了,”果妮自嘲道,“我以为这里什么都要自己带,都做好今晚受凉的准备了。”
“晚上气温是会低一点。”苏瑟视线扫了一圈,“有什么缺的及时和我说,这个拿着。”
果妮这才又把注意力拽回来,像是之前没有察觉到苏瑟手中的东西存在似的,“这什么?”
“帕茜托我转交的,可不是我自作主张。”苏瑟解释说,“她连休息都来不及,还记得你怕冷。”
“……噢。”果妮这才动起来,她挪动自己的手臂,像是接下了比今天自己抱进厨房更重的东西一样,缓慢将暖炉收进怀里。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早点休息。”
“请等等!”果妮的话脱口而出,“我……谢谢。”
苏瑟平静地看着她,“份内之事罢了。毕竟教导小姐一事全权委托给你的,这些不能出差错,你不要受寒。”
她的神色缓和下来,终是不像最开始那样冰冷了:“晚安,果妮。”
……
阳光,小溪,流水!
随处可见的绿色植物,从地上反照来的暖意,照在叶子上金灿灿的光线!
山下真是太太太、太好了!
佑莉刚一睁眼就能看到这幅美景,它从不远处的窗户外透来,都不需要她伸手去掀开窗帘,这景色就像跳到她的面前一般——
佑莉低头,看见自己踩在地上乱动的脚趾。
好吧,是自己太激动,直接从床上跳下来了。
昨天苏瑟还在问她,想要给这栋庄园起什么名字。佑莉抬头,一座通天的雪山自平崖上拔地而起。雪山兀自坐在这里,谁也不理。
她隐约能听见水流的声音,那应该是条很大的河,像瀑布一样从塞拉山上扑下来,在离她们更近的地方分出一条支流,延伸进塞拉山脚下的村庄里。
歌力诺河养育了这片土地,自然也成为了什诺特人最重要的一部分。
“就叫歌力诺庄园……”她暗暗给自己鼓劲,“大家也会喜欢这个名字的。”
佑莉跑回床边穿鞋,又想快点告诉苏瑟。打开门后,她才发现别馆里异常热闹。
二楼中间是她的房间,站在门口,能看到通往一楼的楼梯。一楼要用做宾客接待,餐桌也摆在这里,所以会比二楼多出来一大块的面积。
佑莉听到下面传来吵架的声音,她朝那边走了几步,声音更加清晰地传进她的耳中。
这下她看见了。
大门一进来的前厅中,昨天送她们下山的马车夫正在她的餐桌边坐着,在这个人对面负责搬运的工人也大大咧咧地占据着主人的位置。
他们把自己的靴子脱在旁边,一边吃餐盘里准备好的面包,一边大声说笑。
佑莉不熟悉他们,在这里的侍女她也一个都不认识。
佑莉想先找到苏瑟,可惜的是,苏瑟并不像往常一样待在她身边。
新来的侍女抱着餐盘,茫然地站在厨房门口,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里去。
乱极了。
“喂,那边的!”
霸占在餐桌前的人发话:“愣着干什么,端上来啊?!”
侍女:“可是,这是小姐的……”
“什么小姐,不过是一个没权力的臭贵族!”他脖子一转,忽然看到了二楼上露出的一个裙摆。
这话在他嘴里逐渐消减下去,但佑莉的存在显然没有让他明白自己应该在什么位置。
“给小姐吃的东西,给我们不也一样!”虽然自觉理亏,但他仍然大言不惭道,“我们可是昨天累了一整天呢!把这些矜贵的家伙送下来可不容易!”
“可是……”
“别在那可是了!”他一挥手,从座位上站起来,几步撞到侍女面前,眼看就要伸手去抢,“连口吃的都不肯给,你们这些人真是没教养!”
“啪!”
他的手瞬间被打到一边,一只精壮的小臂横在侍女面前。
车夫怒急,眼看要动手。
一柄闪着银光的刀尖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出去。”
一位女人不知什么时候从厨房里走出来,半挡在侍女身前,她腰间围着围裙,头发盘起,用发巾包好,几乎是不露一丝碎发。
这女人身材很结实,露出的手臂上附着肌肉,小臂晒黑了,此刻拿着刀的手腕稳稳地刺在空中。
她脸上不见其他任何表情,即使是下意识对其他侍女展露出来的笑容,也充斥着威胁的意思。
佑莉站在二楼楼梯拐角,本要下楼,见状停在原地。
果妮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就像帕茜一样,她只要认定了什么事,就会按照自己的步调一步一步地去解决。厨房是她的地盘,照顾牲畜是她的工作。
在她掌握了某地后,很少有外人能违背她的意思。
面粉的含量,糖霜的分寸。手握刀柄的力量,还有切割分离的角度。果妮是厨房里当之无愧的专家,她的力量不只用在厨房。
“你们昨天晚上领了遣散金就应该走人了,今天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她毫无畏惧地盯着眼前的人,“家族应该将佣金全部付给你们了。”
“这不是因为——”
“噢,我明白了,”她的脸上绽放出一丝笑容,刀尖更近了一寸,“赏你们的鱼肉吃不饱肚子,现在改行抢小孩儿的零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