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帕茜!”
一声催促声打断了帕茜的话。
“应该是另外的车队。”帕茜结束了她短暂的嘱咐,朝那边跑了几步。
佑莉看见她在安抚完小小的骚乱过后走回来,让苏瑟先上车。
苏瑟和佑莉坐上了同一辆马车,她顺好裙摆,听见外面的帕茜叮嘱:“我们得启程了,要是山路颠簸,就抓好旁边的扶手。”
“好。”佑莉抓紧身边的苏瑟,“我一定会抓好的。”
“……不是让您抓着她,”帕茜挠挠头,“好吧,如果您认为这样更加安全的话。”
佑莉眯着眼睛笑:“我们启程吧,赖勒尼骑士。”
帕茜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叮嘱苏瑟:“请一定看好小姐。”别让她在车上捣乱造成什么危险的事。
苏瑟笑道:“当然。”
帕茜还是不放心,苏瑟挑眉,而后伸手将车厢中的窗帘放下,彻底遮住了她的视线。
在那道窗帘之后,还能听到她叮嘱的声音。
“小心安全”、“抓好扶手”,还有“不要在车厢里跳起来。”
“究竟是谁会在车厢里跳啊?”佑莉不解地问苏瑟,“不会磕到脑袋吗?”
苏瑟:“或许是因为高兴忘记自己还在车厢里了吧。”
佑莉:“……帕茜这么做过?”
苏瑟没有继续回答。
马车缓缓行驶,在离开拉普托尔宅邸的范围后,开始加速跑动起来。佑莉坐在苏瑟身边,打开了自己这侧的窗帘,重重的山林在视野的边缘出现,她想,自己即将进入这广袤的森林。
这还是她第一次,意识清醒地经过这里。
现在还只是在丰水期的最开始,塞拉山的冰川刚刚解冻,她还尚未将整座山体浸润,枯萎的枝干也未能从冷冻中复苏。
但生命会比她们想象的更快复生。
树木就像是山上的刺一样,一簇一簇地长在灰褐色的土地上。
“我们会经过营地吗?”她问苏瑟。
苏瑟点头:“再过一会儿应该就能看到了。”
为了防止偷渡客越过塞拉山前往枫琴,拉普托尔家的骑士在塞拉山中建立了驻地,在风雪不那么大的时候,每天都会安排人巡逻。
马蹄踏在土地上,让佑莉开始有些昏昏欲睡,进入树林后,很快这声音就变得更加沉闷。
正当她快要合上双眼时,苏瑟拍了拍她的肩膀。
“看。”
佑莉强撑着精神睁开眼。
窗外树林中的一角里,她看见家族骑士在山里临时搭建的帐篷。
“这是最近的一个点,”苏瑟解释道,“不过现在没有人在这里。”
“她们在哪儿?”
“森林里,或者更远的营地,”苏瑟遗憾道,“如果帕茜在这儿,应该能给你更准确的回复。”
佑莉知道骑士们一到丰水期就会忙得团团转,但是她对这些工作还是没有什么概念。
“像这样的……据点?我们有多少个?”
“现在的具体数目我不清楚,但是在以前,家族骑士队最多有六十余队,只负责山中的日常工作的就有这些。”
六十多队。
按照三人一支小队来算,也有两百多人了。
公爵的护卫往往更加夸张,更不要提长期驻守在镇子里的。
“原来曾经有这么多骑士啊。”佑莉感叹,“现在的家族骑士好像没有这么多了。”
苏瑟像是想说什么,佑莉看着窗外,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
最后她还是保持了沉默。
“日落之前能到庄园,”她换了个不那么令人难过的话题,“你想好要给它起什么名字了吗?”
“没有。”佑莉摇头,“我本来想带着名字去见它,后来想——”
她转头,面对着苏瑟。窗外的风把她的碎发吹得到处都是。
佑莉好像不在意似的,仍然笑得很快乐:“我还是先见到它,再起一个适合它的名字吧!”
苏瑟的预判很准确,说是日落之前能到庄园,果真在太阳即将消失之前抵达了塞拉镇外的这条溪边的别院。
这里位于塞拉山山脚,比小镇所处的地势还要更高一些,视野很好,空气也不赖,一旁先修了堤坝,也不怕丰水期最迅猛的时候决堤。
据帕茜透露,赫碧昂打算在河流上游修筑庄园的时候,首先考虑的是她的骑士。她打算把这里变成未来成员们的落脚点,这里毗邻塞拉镇,去矿区也很方便。
对赫碧昂·拉普托尔来说,家族不只是她的家,更是所有的骑士和侍从的家。
可惜的是,如今拥有贵族身份人只剩她一人了。雪山上的拉普托尔本就少子,现在又成了枫琴最后的血脉。
“就像被诅咒了一样。”有人这样说。
拉普托尔家族向来只有女性诞生,男性角色只由外来者担任。
拉普托尔家最长寿的是女性,成为家主的也只有女性,甚至在漫长的时间过后,家族中的所有侍从、骑士都只剩下了女性。
更强壮的身体,更耐寒的体质,更加智慧的大脑和灵活的思维,足够她们把自己的血脉传递下去。
每一位拉普托尔都好像是上一辈拓印出的分身,好像更坐实了那条传闻。
“她们是山上的野兽,亦是北境的猛禽。她们以血和腐烂的食物为生,即使世界都因灾难毁灭,拉普托尔也能在塞拉山山巅继续存续下去。”
北境的人都知道这是污蔑,每当这样的传闻出现,她们都会反问:“如果我们真如它所说,现在又怎么只会在这一小块土地上喘息呢?”
赫碧昂讨厌这样不实的传闻,却也没有心思和什么人约会延续后代。
对她来说,将家族的骑士们安顿好,守护好山下最后的镇民,就是她作为家主期间最重要的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