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躺着,尽管醒了身子依旧动不了,换句话来说,他现在就是任人宰割的咸鱼,就算现在是谁要害他,他也只有一动不动地等着对方给自己来一刀。
他咽了咽口水,努力地想要起动了动手指,“嘶——”
“别慌着动!”沈明朗大胯两步走来,“太医才给你包扎好,好在你伤的是左臂,不影响你读书写字……”
沈明朗把手中的水杯轻轻往他嘴边送,小心翼翼地倾泻着弧度,生怕水流到了对方的衣领里。
冉北小小弟嘬了一口,哈了一口气又躺了回去。
沈明朗继续手中的动作,拉开了他的腰带,把他的里衣脱了下来,刚抱回来的时候,冉北的身上全是血,但好在,只有左臂出了血,萧煜恩的手法实在厉害,因为太过用力,冉北的血肉外翻,像是要硬生生把骨头给掐出来。
他当时就给冉北换上了干净了里衣,谁知道太医给的药药效太强,发汗发得厉害,现在也已经湿透了。
他拿起帕子给他擦了擦身子。
冉北下意识往后缩,可身体的疼痛实在让他动弹不得,就这个角度,能看到沈明朗的下巴和因为擦身慢慢下垂的双眼。
他没有笑。
冉北仔细端详半晌,他突然回忆起比赛时的场景,双眼无奈又有些习以为常,“你武功不错……”
沈明朗料到他会说这个事情,坐在床沿看着他,“我认为你伤成这个样子,就不应该再去想那些让人伤心的事情。”
伤心吗?冉北已经忘记了当时的感觉。
“嘶……痒……”腰上突然的冰凉让他没忍住扭了扭腰,“你别碰那里!”
沈明朗的手指微顿,双眼眯着,带了些挑逗的笑意,“这么敏感?”他说着又伸出食指戳了一下嫩滑的腰。
果然,冉北扭了两下,恶狠狠地看着他……
“好吧!不碰了!”
冉北松了一口气,含了含下巴,继续看他,“不过萧祁明也没有使力气,你们都藏得好深。”
“所以你是秋后算账来了吗?嗯?怪我瞒你?”沈明朗笑着问。
“……”手臂伤在左侧,冉北往右边翻了个身,他的声音小小的,“我没那么说,那是你的事情。”
沈明朗看着他背对着自己,竟然觉得有些可爱,他双手搭上冉北的肩膀,把他放平,“别压着腰,”他的声音却除了之前的戏谑,变得沉稳而可靠,还带着点儿凶。
冉北不敢再动,只是平躺着静静地看着他。
“哭鼻子了?”
冉北扬了扬下巴,“嗯,快哭了。”
“……”
擦完身子之后,沈明朗轻轻地给冉北盖上了被子,他把帕子丢到金色的水盆里,然后转过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冉北。
冉北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眼睛胡乱地瞟。
“别乱看了……”沈明朗警告他,“我比赛前给你说什么来着?”
冉北:“……”
“你是不是没听进去?”
冉北:“……我又没说要听。”
沈明朗看了他一阵,伸手戳了一下对方的头,“看着挺聪明的脑袋,实际怎么那么笨呢?”
冉北当即反驳:“你才笨!”
看冉北比赛的每一分每一秒,对沈明朗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冉北无数次倒了又起,他都在心里替他捏了一把汗,常安帝没有喊停的意思,或者说着就是他期待的样子。
他想给下马威的,其实是冉阙。
立国以来,边北的不断侵犯,给一个新国带来了巨大的难题。
但好在有冉家军,二十万冉家军驻守边北,让边北外族节节退败,冉阙平了战乱,大儿子二儿子均被封作为将领,留在了边北南及边北西。到最后,朝廷的军权在安国之后几乎全部落到了冉阙手里。
外有军防,内有民权,无论有心无心,冉阙的势力都越来越大。
常安帝在这个时候慌了神,但他动不了冉阙,也不敢动,只能成立禁军边防支线,削弱了冉阙的接近一半的兵力。
除禁军以外的三军统帅统统被赶到了边线——边北冉阙,洛东江其然,曲西高杰。他做的这个决定在民众之间掀起了一阵热潮。
民众举布游街,通通偏向了三军之首冉阙。最后硬是在禁军总统龙河率领的禁卫军的劣威之下,才得到了平解。只要冉阙不做反对,大都掀不起什么风浪。
那天的龙河看起来是一时兴起,其实多半是常安帝的意思罢了。
杀鸡儆猴,关门打狗,只是为什么对象是冉北,大概是民间说的那句“冉将军偏爱小儿子冉北,关于内阁未曾放出。”
让常安帝动了念头。
可冉北有什么错呢?他有什么错,要为权利所牺牲?
沈明朗正色道,“以迂为直,以退为进,你看书的时候没看到过吗?”他又说:“别人想你活,你偏偏要死,那是一种能耐?”
“……”冉北一时没了话语。
沈明朗看穿他的心思信也不打算装了,他俯视着床上的人:“冉将军既然同意让你进来,他便是想让你活,你的母亲和六殿……太子的母亲是亲姐妹,她入冷宫是为什么?”
“你懂个屁,”冉北偏头,把唇抿紧。
“因为她们想活,她想让你们活……”沈明朗顿了一下,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东西,转身,“而我这样,也只是想活罢了!”
他说完话的很长一段时间,屋子里面都没有声响,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天色完全暗下去的时候,竟然打起了雷来。像是咆哮,也像是哀嚎。
沈明朗心中的那口气终于要喷薄而出,沦为权利爪牙的,何止冉北一个。
就在他重新开口的时候,冉北的声音打断了他……
“不!父亲他,没想过……让我活……”
“砰”地一声,夜风砸开了窗户,霎时,黑空裂开了一条明亮的口子。
“谁!”
门外一匹身影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