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终究被从油纸缝里钻进来的雨水冲灭,沈明朗猛一抬手,丢掉了头顶的束缚,“那就冲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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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意识以来,冉北就没有这么开心过,高墙常常让他透不过气,往常只有从诗词歌赋里找到的快乐,体会到的畅意,今晚似乎都体会到了。
和沈明朗道别,他回了自己屋。褪下已经被雨水淋得透明的衣衫,丫鬟已经给他打好了热水。他慢慢地踏入水盆之中,头皮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世子,衣物我一会儿进来给您还是给您放到门帘处的木施上?”
“木施上吧!”
丫鬟关门出去,冉北沉了沉身子,水淹没到了脖颈处。
“好!”咣当的门响让他头皮也放松了下来。
倦意随着热流缓缓进入自己的身体,屋内的蜡烛被丫鬟换过,明亮了些许。胸口的小竹筒漂浮在水面上,他盯着它,轻轻把它按了两下。空气中淡淡的檀木香像是一双大手,给他按摩着肩头,他的眼皮很沉……
“谁!”冉北一声警觉,从半梦半醒中清醒了过来。丝质的护帘上印着一具高大健硕的身影。
黑影晃动了两下,迅速跪了下来,“少爷,是我!”
蒸汽化作水珠沾满了细白的脖颈,冉北捂了捂自己的胸口,面色完全沉了下来,“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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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下午,沈明朗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个大风筝,非要背着上学,冉北觉得对方的脑袋怕不是被门夹了。
“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沈明朗靠近冉北,想要去拉冉北的手臂。
冉北嫌弃地看了他背后书箱上的东西一眼,“今天是去训练场,你把它带着干什么?”
沈明朗扭了扭头,看了看风筝一眼,“今天太阳好,有风啊!午休可以放风筝,等下了课再回去拿的话,太远了!”
冉北撇了撇嘴唇,抬头看了看天,雨后的空气洁净了不少,也不似前几日那么闷热,风轻飘飘地吹过,脸颊也湿润了许多。
沈明朗稀罕地摸了摸自己的大风筝。
以竹为骨,以宣纸为画,上面是一只鹰,鹰嘴画的锋利,鹰翅大展,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前方,极具攻击性,脚的地方很别致,像是用藤片编织起来的,用棉线系在上面,活灵活现。
“你哪儿来这么大个风筝?”冉北边走边问。
沈明朗看了他一眼,“昨晚淋了雨睡不着画的。”
冉北被阳光照得眯了眯眼,感叹道:“你怎么那么闲不住啊!”
现在刚到辰时,远方的钟声才敲响,路上忙前忙后路过几个宫女,朝他们打了招呼之后,就走了,沈明朗歪了歪头,“你不知道?我昨晚叫你来着!”
“什么时候!”冉北突然紧张了起来。
“……”沈明朗看了看他微微放大的瞳孔,从他立马看向别处的眼睛察觉出了异样,“你怎么那么紧张?”
“……有……有吗?”
“……”这还不明显吗?沈明朗想。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遗憾的东西,淡淡道:“你洗澡的时候,我叫你,见你没回应我,我就走了……”沈明朗噘嘴,“你是故意的吗?”
如果没有动静的话,沈明朗应该没看到,冉北放下了心来。他挥了挥手,“大概是我睡着了吧,昨晚实在太困了。”
“你真的好奇怪!”沈明朗看着他。
在沈明朗看来,冉北是个完全不会掩饰自己的人,任何情绪似乎都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就像他喜欢“琅酥”,眼神里的欢愉根本骗不过人。
冉北的手心已经捏了一把汗,努力地避开沈明朗的视线。
他怕越说败露得越多,索性皱了皱眉头,把沈明朗往前推了推,“快迟到啦!”
沈明朗:“……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