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了。”卫岐挤过人群,迎向筱白,直接将她抱在怀中,一手比划着,笑嘻嘻,“我们家筱白长高了,上次抱她时才到我这里。”
卫岐松开她,仔细打量着,甚是满意,就是瘦了,想起保温箱插满医疗管,眉头一紧,心疼不已,内心轻叹一声,还好还好,能长大就好了。
“卫叔叔、林阿姨,你们好。”一声清甜之音吸引着卫霰。
林女士微微弯腰,双手轻抚筱白脸颊,满脸洋溢着疼爱,“你好啊。”卫霰站在一侧,林女士拉起他的手腕,“卫霰,这是筱白妹妹,白书玉阿姨。”
卫霰伸出左手,“你好。”似要缩手之际,一柔软的小手搭了上去,“哥哥,好。”
卫霰望着她,轻轻一笑,反手握住她,初次见面握手之礼达成了。
卫岐常年在外执行任务,林女士有时出席商务活动,卫霰偶尔跟随身侧,久而久之,卫霰完全掌握了人际交往的门窍。
卫岐、林女士、白书玉有说有笑,筱白夹在中间,回应着他们。卫霰拉着行李箱走在后面,眼神时不时望向筱白。
踏入校门,初一新生按照志愿者指引,于公示栏处寻找所在班级。“初一(一班),空筱白。”林女士一脸欣喜,“01,真好找。”停顿了一下,继续念着,“02夏立、03蒋焕、04祁贽、05……”
卫岐凑近林女士,抢声而出,“05,卫霰。”随即抬头张望,视线寻到卫霰,举起右手,大拇指一翘,激切一声,“儿子,好样的!”
“确认好了班级,公寓楼报到。”一旁的志愿者喊着喇叭不断提醒,校园内熙熙攘攘,极其活力。
卫岐、白书玉、林女士离开公示栏,走向公寓楼,卫霰走在后面,余光注视公示栏处初一新生成绩排名单,001空筱白,轻轻一笑,疾步追上筱白,摸了摸她的头发,“还是个厉害的妹妹。”
筱白一怔,一脸不知所然,抬头望向他,“啊?你,厉害的哥哥。”俩人相视而笑,并排前行,直到公寓楼入口处,一人去往了男寝室,一人去往了女寝室。
卫岐负责搬运行李,林女士、白书玉负责整理衣物、床物,三人来来回回,整理着卫霰、筱白住宿的一切事物,忙的满头大汗,时不时与其他家长寒暄几句,我家孩子多多照应一下,假期来我家做客之类的。
白书玉、卫岐也许只顾着手中的事物极少与其他家长闲谈,林女士完全不一样,主动上前,彬彬有礼,极其谦和,“这位同学,你好。这位家长你好,我是卫霰、空筱白的家长,以后你们就是同学了,同学之间多多照顾,生活、学习都要互帮互助啊。”
其他家长热情地回应着林女士。
一来一去,卫霰神色异常地站在林女士身后,蓦然低沉一声,“妈!”
林女士莞尔一笑,“怎么了,儿子。”
卫霰不应,转身离开了,林女士疾步追上他,一手轻拍他的后背,“妈妈都懂,知道你心疼我。但是,妈妈喜欢做这些,为了你,还有筱白,都值得。”
林女士见卫霰不语,又安抚了几句,继续回去整理生活事物了。
干热的校园,温度适宜的大礼堂,一眼望去座无空席,主席台坐满了老师,一位中年男士清了清面前的麦克风,“各位新生、各位家长,上午好,我是青坛中学的校长……”
台下响起一片掌声。
校长微微清了清嗓音,郑重其事,“后天开始,初一新生开始为期二十六天的军训生活,我校本着实事求是、真才实学,安全保障为原则,将进行真枪实弹、不畏艰苦、顽强拼搏的干劲,上演最真实军事拉练。一如既往,学校与相关部门达成协作,教官来自某作战区,具有丰富野外作战经验,届时你们将看到各种枪弹、作战仪器、坦克、直升机。本次军训异常艰苦。各位学生、家长,请认真斟酌自身情况……”
校长话音未落,台下新生两眼放光,“果然能摸枪,还有坦克、直升机。”
台下竟是一片决心参训的声音,似乎考进青坛中学的动力全部来源于梦寐以求的军训,历代学生似被青坛的冷兵器吸引着。
青坛是中学阶段的顶尖学校,更多慕名学校‘真枪实弹’军训的家长,为了自己的孩子顺利入学挤破脑筋。也有所谓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把戏,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资本爪牙,偏偏被该校优秀教师队伍、顶着各种外界压力的校长无情地关上了窗。青坛中学只有一个门槛,那就是公平公正的自主招生入学考核。学校一向贯彻“真才实学,实事求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校训。
每年新生军训,常人难以承受,但每次军训从未缺席任何一位新生。
中午典礼结束,白书玉启程去往青莱,林女士因公司会议提前离开了,卫岐开车去往烈士园林,黑色墓碑前,单膝蹲下,用洁白纸巾擦亮墓碑,“晖哥、书臻,时间真快,筱白已经是一名中学生了。
今天是开学典礼,她有一群好同学,教室环境也行,就是黑板有点多,教室前后白墙处各一个大长方形黑板,左右白墙各两个小正方形黑板,看样子重点初中的学生压力挺大。
筱白脑袋瓜聪明,初中生活肯定会轻松。后天开始参加封闭式军训,开始有些担心她吃不消,但是她告诉我,‘叔叔,我行的,不用担心’”
卫岐点了一支烟,沉默片刻,起身离开了。
典礼结束后,空筱白跟随一手持卷纸的男老师不知去了何处,于是卫霰一人去了教室,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教室前门、后门,陆陆续续走进一名新生面孔,随意洒脱地就近就空的位置坐了下来,一双双明亮的大眼睛偷偷地四处打量,似拘谨、似羞涩,而目光却充盈着好奇,更有几分期待。
有些新生们目光四周游离时无意中对焦上另一新生,双方倏尔开始了小动作,互相羞涩地躲闪对方目光。
有些新生激动、兴奋得与身边的新同学谈笑,笑声充盈着教室,荡漾在阳光的缝隙中。
有些新生一手时不时扣扣桌面,一手时不时摩擦桌面,还有甚者拿着一支笔在桌面肆无忌惮地游离。
良久,一眼望去,教室竟仅剩下两空位,筱白从后门进入教室,直径靠近窗户走廊方向的座位坐下,随即一位戴着眼镜,穿着白色T恤,黑色运动长裤的男生坐到她旁边,面朝筱白,笑着打招呼,“嗨,同桌,我是聂剑。”
少年随意拿起一淡绿封面笔记本,用银色钢笔字写下黑体字-聂剑,“你看,我的名字。”
筱白偏头看了看少年颜筋柳骨的文字,拿起眼前的红笔在‘聂剑’旁边写下了‘空筱白’,双目瞅着字迹,少顷,脱口而出,“你的字,好看。”
聂剑盯着她的字,笑嘻嘻一声,“你的比我好看。”
坐在聂剑前方的卫霰转过身,拿起聂剑手里的黑笔,“卫霰,我的,怎么样。”
筱白瞧着卫霰,小声咕哝,“哥,我可以说吗。”
卫霰拿笔轻轻敲打一下她的脑袋,“尽管说。”
“聂剑的字好看。”筱白傻笑着。
“蒋焕,那我的呢。”坐在卫霰右侧的一少年拿起眼前的红笔,哗哗一声,一抬眸,阳光俊气,脸上萦绕着笑容,眼神纯真地望向筱白。
“我哥的好看。”筱白直言一声。话音未落,只听得聂剑一声,“我投卫霰一票。”
聂剑左耳蓦然间响起一声,“夏立。”那少年一手执一支红笔,沙沙一声,“颜体字,怎样。”
“哎呀,我们输了。”筱白惊讶一声,目光洋溢着钦慕,“和字帖比起来,一点都不逊色,夏立,你好厉害啊。”
蒋焕、聂剑、卫霰齐齐点头,表示赞同。
夏立莞尔一笑,随即拉起旁边趴在桌上的少年,穿着淡蓝T恤,将手里的红笔塞给他,又将那留下字迹的本子铺在他眼前,只见少年迷迷糊糊地划拉一下,一身松散地瞅着自己的字迹。
蒋焕猛然间站直身躯,伸长脖颈望向白纸红字,一席潦草字体毫无条理似冲出重围又被禁锢,“草书?”蒋焕一脸诧异。
“颜体。”迷糊的少年胸有成竹地说。
“所以,你的名字是?”另一同学一脸疑问地瞅着他。
“祁贽。”少年一手转着红笔,笔杆在五根手指间来回跳跃,速度越来越快,竟丝毫不落,不偏不倚地稳稳地在手背往复转动。
夏立登时脸色一变,迅疾截取祁贽手背上的红笔,“你再写一次,认真写。”
祁贽望着他,似是发觉眼前之人脸色铁青了,接过夏立手中的红笔,红墨看似一笔一画地游动着,最后一捺结束之际,竟有模有样地在后面劲力一点,顿笔结束了,一个红点赫然显现在白纸上,“我认真了。”
夏立望着比刚才好不到哪的字迹,只是笔画之间连笔并不明显,但仍能看出淡淡的线条,仍无法不让人一见这字迹,脑中立即冒出张牙舞爪,毫无章法。夏立怔在原地,憋着微红的脸颊,咬牙切齿一声,“祁贽!”
祁贽继续转起手中的红笔,“啊,写字要有天赋,我没天赋。”
蒋焕嘻嘻一笑,“是了,写字就好比画画,要有天赋。”其他同学相继应声而出,齐齐点头。
窣窣一声,夏立从书包中翻出一本同A4纸大小的笔记本,哗哗一声,一张二次元速写惊艳地躺在桌面上。
围观的同学,一脸诧异,“我爱罗。”
一声音从夏立牙缝中挤出,“他画的。”
同学们一脸不可置信,目光齐齐聚焦向祁贽,“谁画的?”
“祁贽。”夏立冷哼一声。
霎时间,蒋焕一手摸了摸头发,尽显尴尬,嘻嘻一笑,“写字的天赋肯定比画画的天赋更难得了。”
“啊……在下佩服了。”一男同学双手合拢,一副向祁贽作揖的姿态。
“这可是我爱罗啊,左边额间有一个‘爱’字,太会画了。”一女生尽是崇拜、仰慕之色。
“哎呀,这个‘爱’字,是画的,还是写的啊。”另一女生突兀一声。
声音未落,同学们纷纷睁着一双好奇的明亮大眼睛投向祁贽,只听得一声淡音,“画和写,有区别吗。”
“有,当然有了,你看,你这个‘爱’字,多好看啊,清晰明了。”那女生抢声而出。
祁贽哦了一声。
夏立一脸无奈,拿起一支新笔,沙沙一声,纯正的颜体字-祁贽,赫然显现在那个淡绿封面的笔记本之上。
同学们望着白纸上的字迹,随着夏立顿笔结束,声线即止,“祁……贽。”
那本淡绿封面的笔记本一页,由最初的白纸,印上了黑色、红色字迹,形形色色,每种字体的背后是一名新生。
笔记本从初一(一班)教室后门传至前门,从北墙传至南墙,在新生之间传来送去,直至印满了全体新生的名字。
教室叽叽喳喳,一上身穿着白衬衫,下身搭配黑色休闲裤的男老师,脚踏锃亮的黑色皮鞋,一头乌黑发丝,双手攥着一卷白纸,白纸成细长管状在他手心转来转去,脚下无声地缓步迈向黑板一侧,手持卷纸劲力敲响了黑板,朗声而出,“静一静!”
新生们瞬间安静下来,男老师提高声音,嘴角微微挂着笑容,和蔼而出,“同学们,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孙一强老师,也是你们的地理老师,很高兴,从此刻开始,由我陪伴你们三年的初中生活。”
教室内响起一阵掌声,打断了老师的讲话,热烈的掌声中似乎冒出三个词,“好好好!”
孙老师抬起两胳膊,双手向下摆了摆,高兴着说:“安静,安静。”
教室慢慢安静下来,孙老师双手打开手中的卷纸,“接下来,我点到的人名,举手喊到。”登时口中露出一排锃亮的白齿,喜上眉梢,沉浸名册中,须臾提高几分音量,“空筱白。”
“到!”
“夏立。”
“到!”
“蒋焕。”
“到!”
“祁贽。”
“到!”
“卫霰。”
“到!”
“言诗钥。”
“到!”
“汪子旭。”
“到!”
……
随着最后一名新生的报到,孙一强再次双手将名册卷成纸筒,于手心中转来转去,“一共48位,全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