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央好像早就知道这个时候李云鹤会过来,仿佛料事如神一般,李云鹤都惊了一下,还以为自己被跟踪了,看见那熟悉的斗笠,才快步走上前来。
“殿下怎么来了,此地是大理寺诏狱,殿下莫非想参与审讯?”
李云鹤心想,还好自己是一个人来的,要是带个同僚一起来,这事可就瞒不过去了,不由得有些紧张,不知道此时蔺央来有什么急事。
蔺央似乎也明白自己此举未免有些唐突,连忙躬身行礼道:“冒昧了,李大人,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情,李大人审讯的时候,或许用得着我,索性就跟来了。”
李云鹤连忙摆摆手:“无妨,并不冒昧,殿下有什么事大可直说,这地牢是我大理寺重地,除了我和经我允许的大理寺同僚,没人进得来,殿下尽管和我同去。”
这已是非常客气,蔺央忙道:“多谢李大人。”
那地牢的入口旁边有一只巨大的石雕,刻的好像是个人,但是看不出来是谁,李云鹤熟门熟路地走过去,在石雕的旁边摸了一下,然后用力一扭。
“轰隆”一声响,在蔺央饶有兴致的目光注视下,有一道地下入口缓缓拉开,仿佛一个地洞似的,隐约能看见层层阶梯,一直延伸而下,黝黑可怖,李云鹤朝他打了个手势,自己率先走了下去。
蔺央属于天不怕地不怕的,丝毫不觉得畏惧,全无犹豫之色,立即跟了下去,等他走入阶梯之中的时候,李云鹤又在地牢旁边的石壁上摸索了一下,石门随即缓缓闭合。
黑暗无边无际地落下来,忽然间,周围亮起了青白色的光,原来是甬道两侧立着一排风灯,灯火带着一丝幽幽的青蓝色,就好像黑夜中燃烧着的冥冥鬼火,乍一看有些不像人间之物,但蔺央却对这玩意有了点兴趣,特意多看了两眼。
这条甬道并不长,几分钟就走到了尽头,蔺央这才看清楚这地牢的全貌,牢狱整个位于地下,四面八方都是牢笼,透着一种阴郁又沉闷的气息,空气里传来血腥味。
一排排青白色的风灯相继亮了起来,在安静的漆黑之中,李云鹤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殿下第一次来,或许不知道,此地关押的,全部都是罪大恶极的亡命之徒,手上或多或少都沾过人命,大多罪无可恕。”
两人并肩,缓缓地走了上去,蔺央左右看了一眼,一排排的牢狱里关着蓬头垢面的犯人,有的闻声抬起头来,猛地撞了一下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轰鸣声,李云鹤却好像是已经习惯了似的,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径直带着他走到了尽头。
这一片有数十个牢房,每一个都关押着几个刚刚抓来的北燕杀手,这诏狱相当大,而且还非常隐蔽,就算北燕人那边想救人,恐怕都是无从着手的。
“今天的事,我已经上报了太子殿下,审讯暂时没有问题,但不确定还能瞒多久,”李云鹤压低了声音,“我请殿下不要与冯国公提及此事,暂且先替我们瞒着,只要审出结果,便是尘埃落定,他想挣扎也无能为力了。”
蔺央像是想起了什么,冷冷地笑了一声:“他越是在此时着急,就越是说明做贼心虚,我还巴不得他这个时候自投罗网呢……至于何恒礼,算他跑得快,不然我想逮住他当人证的。”
李云鹤无奈地笑了笑:“看殿下说的,不是您自己放何恒礼走的吗?不然按照他的胆子,没人提点,恐怕跑也跑不明白。”
是这个道理,蔺央不言语了。
北燕杀手们今天被绑进大理寺,多少都预料到了自己的下场,此时纷纷开始装无辜,有人见李云鹤来了,突然连哭带喊地爬到牢房门口,开始就地嚎丧。
“李大人明鉴啊,李大人!小人只不过是个做小本生意的……从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李大人饶命啊!”
听闻此言,他旁边的同伙们纷纷开始效仿,诏狱里顿时一片狼藉。
“李大人饶命,李大人饶命,我们是无辜的!”
“求求李大人开恩啊,我还有一家老小……妻子还在家里等我啊……”
“李大人开恩,不知小人到底犯了什么错,忽然被抓到此等地方来,可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李云鹤被吵的有点烦了,冷冷地一侧目:“诸位自己的身份,自己心里应该清楚,不要觉得会说几句大梁官话,就觉得自己真的是大梁百姓了。”
他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话音刚落,周围静默了一刻,然而随即爆发出了更加响亮的喊冤声,蔺央冷眼旁观,只觉得这些人的大梁官话说的确实不错,岂止是以假乱真,简直是土生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