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姆斯手边的水杯横倒，晃晃悠悠地转动了两圈，停在了桌子上。水顺着桌子留下地面，将他为数不多的冬衣打湿了。

换做往日，威廉姆斯早已慌张地跳了起来，而此刻，他却一动不动，呆若木鸡。

店主从柜台后面急匆匆地赶来，一番检查擦拭之后，对威廉姆斯又叮嘱几句，才忧心忡忡地离开。

打发走了店主，威廉姆斯这才缓过神来，心中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从对面那位不知名网友提供的信息来看，福丹大师，居然与自己有着同样的病症？

他活动活动手指，想要再多问一些信息。对面却又发来一句鼓励，然后头像就迅速地灰了下去。

下线了。

威廉姆斯看着屏幕上那句不痛不痒的：“加油！你也能找到自己的路”，默默地叹了口气，继续埋头写自己的稿件。

这次，每当他写到具体的场景时，都有些微妙的不适应。

这句话是福丹大师写过的吗？这句话有《索尔丹》的影子吗？

明明曾经自己是那样崇敬福丹大师的作品，恨不得一字一句地学习，也并不在意那些“学人者死”的议论。

像大师的手笔，有什么不好的？

可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在得知了那个不知是真是假的传言，知道福丹大师可能与自己有相同的缺陷之后，再写这些场景描写，却处处不自在。

一个钟头的时间很快结束，威廉姆斯拿着一个铜子一张的打印稿离开。

准备离开的时候，老板见他在写稿，向他隆重介绍了店内新引进的重磅机器——打印机。他有些新鲜地尝试了一次，果然字迹很是规整清晰。

就是太贵了，一沓稿纸也不过一个铜子……经济窘迫的作家预备役裹上外套，立起领子，一头冲进寒风之中。

·

斯图尔特正忙着将他的手稿转印成人类能看清的杂志。他将那几个本子拆开，指甲盖那么大的纸张在桌子上一字排开，他小声口述，用语音输入软件转录进电脑。

他现在的身材，打字实在是有氧无氧结合的高强度锻炼。时代变了，已经隐退的魔王先生不打算费那么大劲折腾自己。

语音输入真是造福精灵的好东西……斯图尔特喜滋滋地看着屏幕上文字飞快变多，只差摇起了尾巴。

正在包装礼物的马卡萨起身路过，斯图尔特警惕地停住了声音，却没防得住马卡萨带起的风。细小的纸片被吹落到地上。

顶着斯图尔特暴躁的絮叨声，马卡萨弯腰将地上的纸片拾起，放回桌子上。

纸片上的字迹太小，他眯起了眼睛也看不清。马卡萨看着斯图尔特忙碌着的背影，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我好像没有买过这种纸？”

那纸张虽然轻，却十分坚韧，似乎也并不洇墨——斯图尔特鹿毛笔那么纤细的笔迹写在上面，还是清清楚楚。

斯图尔特随口道：“你们福利待遇不错，员工手册都舍……”

他停了口，翅膀也可疑地收起。

马卡萨恍然大悟：“你把你的员工手册拆了！”

小精灵的员工手册是特制的大小，想想尺寸，正和斯图尔特最近常用的纸张差不多大。

斯图尔特恼羞而暴怒：“别说话也别引我说话！我在语音输入！”

知道删这么多字要做多少个大跳吗？！

马卡萨给自己倒了杯水，继续包装礼物去了。

录入，校对，排版，阔别人世两百年的斯图尔特学得倒是飞快，不过一天就几乎完成。只待威廉姆斯的稿件一到，他的工作就要完成。

看着最终成果，他却有些犯难——全是文字，太密集了！

他拿了几本正儿八经的杂志来做对比，思忖着是不是该加点电影插图来丰富画面。却在尝试过马卡萨办公用具里那台打印机的效果之后决定放弃。

清晰度太低了，打印文字还行，打印剧照估计是要糊成一团。

更何况，以安洁莉卡的最新口味来说，那两位角色可没有对手戏，要找剧照很是麻烦。

首先就是，俩人根本没有同过框——斯图尔特倒是在网络上搜索过，知道有处理图片的方法，不过尝试了一下学习难度，他就决定放弃了。

这样一来……斯图尔特歪头，朝马卡萨大喊一声：“你们圣诞老人的培训计划里，有没有绘画？”

答案显然是没有。

斯图尔特站在木板前，沉默地看着马卡萨展示才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