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总会来的。
江闲:“……”
一阵劲风袭来,晟阳眼疾手快抵住卫生间的门,这个姿势像是把江闲围在怀里,“别生气啊,我——”
扶着门框的手顺势下滑,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晟阳突然怔愣了一瞬,就好像那个门把手有电一样。
蒸腾的水汽,青柠味的发丝,蒙着雾的眼睛,还有……昨晚的场景随着心跳声一帧帧放映。
太过深刻。
江闲见晟阳突然没了声音,抬眼看去,这次他没有和晟阳对视上,因为对方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却微微向下移动毫厘。
江闲抿了下唇,有些局促地偏过头。
他们都很清楚昨晚在这个地方发生过什么。
下一秒晟阳的声音再次传来:“不闹了。”他松开手,眼里那点朦胧一闪而过,似没了踪影,“去吃早饭。”
“嗯。”江闲应了声,跟着晟阳走出卫生间。
不知道为什么,他松了一口气,却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感。像是一首曲子到了高潮处却戛然而止,仓仓促促。
日头愈发高。
喝碗粥后两人并肩站在水池边收拾餐具,干这种不用动脑子的事最容易神游,惜命的那位闭口不谈昨晚的事,另一位……可能还执着于掐死昨晚的自己。
等到碗洗完了的时候江闲才发觉这粥是用锅炖的,并不是买的。准备这些早餐肯定要花不少时间,而且这粥看起来像是热过几次的样子。
“你几点起的?”江闲问。
晟阳随口道:“我的生物钟每天七点准时叫我。”
也看不出江闲信没信,他“哦”了声,打开壁橱把碗收进去。
“下午回学校,我得回去换身衣服。”晟阳在桌边抽了两张纸擦手上的水,过了两秒才问:“一起?”
江闲脑子有点乱,随口一回:“你要我帮你穿?”
“也不是不行。”
“滚。”,江闲脑子里那团麻更乱了。
晟阳轻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也是该滚了。”
他把手搭在江闲肩上,凑人耳边说:“江同学锁门的时候记得看清楚是不是自己家的门,别把钥匙弄折了。”
江闲:“……”
他就知道昨晚那坎没那么容易过。
脚踢出的瞬间晟阳未卜先知般往后一躲,趁着踢空的间隔快速在江闲脑袋上呼噜一把,拇指轻轻带过耳边那颗棕色的痣,然后拔腿往外跑。
门边的黑猫被这人吓得炸了毛,“喵呜”一声嘶吼差点扑上去挠人。
“下午学校见!”
晟阳清朗的笑声越过院子传来,透过厨房的窗子可以看到他弯下的眉眼和风中翻飞的发丝。
暖阳明媚,却不如十几岁少年意气。
江闲收了目光,一掌拍自己脑门上。
对着这张脸,他可能永远也生不起来气。
午时的房间很安静,黑猫还在那等人,它不再到窗台上趴着,也不再跟着太阳走,门前那片小空地已经成了它的新窝。
阳光爬了满桌,懒洋洋一片。
可能是起太晚的缘故,江闲没有丝毫困意。
他坐在椅子上,目光在书架上轮了一圈后定住,突然意识到什么。
班上一般会有这两类人,一类会把平时要用到的书和资料摆放得整整齐齐,而且要按顺序、按类别放,语数英政史地的顺序是不能乱的,一定程度上可以做到不用眼睛看就能精准找到需要的书。
而另一类则是用过一本资料就直接摊开在桌子上,一本一本像叠罗汉一样,桌子堪比修罗场。
江闲就是前者,晟阳刚好相反,是后者。
所以,那书架有什么变动江闲很容易发现,比如现在,他一眼就看到那些没按原顺序放的题册和套卷。
果然——
卷子上虽然没有写答案,但多了很多做题痕迹,题干的关键词下都打了小点,并不容易注意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画的,因为这是晟阳的做题习惯。
再看一旁的垃圾桶。
里面多了很多暖黄色的纸团,上面的草稿密密麻麻。某人一学期只用一张草稿纸的目标是不可能完成了。
江闲从那套数学卷子的第一面翻到最后一面,一共十三张,每一张都有那个熟悉的痕迹。
什么啊,他还以为晟阳很镇定,原来偷偷刷了一夜的题……
那几本题册中有一本江闲很熟悉,里面夹着黑底红字的号码“0707”。
和之前不同的是,最后一个红色数字“7”的角落用水笔写了很多笔画——
一点、一竖、横折钩、一横、一竖、一撇、一点,刚好七笔,最后在末尾写就一个“闲”字。
几点红色像是火,突然烧了起来,变得烫手。
那首戛然而止的曲子生出一段余音,袅袅绕梁,是按捺不住的试探、难捱。
云开月明,云开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