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童遥发话了,没好气道:“各位都觉得他挺厉害是吧,我觉得他脑子被门夹了!”
哈?
众人很懵逼,直到他们看见童遥拿出最上面那张晟阳的答题卡,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这位哥的卷子最后一道压轴题填得满满当当,全是对的,但是简单的基础题竟然空着没写!连前几道选择题答题卡都没涂!要是完完整整写出来了能只有这个分儿?!
这么做只有两种可能:脑残或者装逼。
后排的晟阳撑着侧脸提前堵了只耳朵,下一秒便听见讲台上的童遥指着他的答题卡破口大骂。
“前五道选择题不看,前两道填空题空着,大题第一小问不写!你是笔没油了还是脑子太光滑?”
“只要是别人能写的出来的题你就都不写是吧?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是吧?觉得自己无所谓的样子特帅是吧?!你这是没有班级荣誉感,对自己不负责,对别人不尊重!”
“你这次就算考了第一又能怎样?谁没见过第一?你有什么可狂的?!”
“我说过了,在我这成绩不是最重要的,态度要摆在第一位,你的态度呢?卷子不好好写,平时吊儿郎当,这就是你的态度?!”
晟阳去办公室已经听过一遍训了,看来童遥是真被他气狠了,没忍住又当着全班面骂了一通,骂的话还一点没重复,足以见其功力之深厚。
他听着这机关枪一样的攻击,欲言又止,最后只好把自己当成空气,假装自己不存在。
童遥把头上的汗都骂出来了,撩起袖子厉声道:“下课后每个人都得拿着答题卡来找我面谈,现在先讲卷子。”
底下人心里对晟阳本就不多的愤慨直接给吓没了,甚至还有点同情他,这可能是唯一一个考得这么好还被骂得如此之惨的人了。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晟阳考试迟到这件事,因为晟阳没说,如果班上的人知道他在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把那些难题全写出来了肯定更觉得窒息。
他没和本校的人分到同一个考场,监考老师又不会特地说这种事,所以迟到这事只有江闲知道。
至他不解释,是因为他确实是故意没写那些基础题的。
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确实不够写完一整张卷子,他只是在分数和攻克难题上做了个取舍,但是这个原因听起来也挺欠揍的,所以他也就懒得解释了。
这种做法看起来可能很傻逼,但是他从来都不是求稳、求结果的那种人。
反正也上不了一百四,索性放弃那些看一眼思路就能出来的题,把时间留给有意思的题,这样交卷时至少还能爽一把。
发答题卡的同学穿梭在过道中,江闲和晟阳的答题卡是放在一块的,一个男生隔着一列桌椅直接伸手把两张卷子递给晟阳,省的他给江闲卷子时再费力弯一次腰。
晟阳看了眼江闲的卷子,前面做的很漂亮,一点错没有,只有最后一道题没来得及写完,扣了11分。
他把卷子卷起来轻轻敲了下江闲的肩。
耳边传来一阵纸张抖动时发出的沙沙声,很短促。
江闲拿过卷子,偏头时看着晟阳淡淡道:“被骂得爽吗?”
晟阳手撑着下巴,听了这话立马拧起眉毛,叹了声悠长的气,一脸悲伤地摇头:“太伤人了。”
江闲看着眼前的戏精并没说话,拿了只红笔,在晟阳的答题卡上很利落的画了几笔,写完后他转过身,指尖按了下笔头。
圆珠笔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卷子上赫然是一个鲜红的150分。
晟阳轻轻笑出声,眼角压下几条浅浅的细褶,支着下巴的胳膊在桌面上向前缓缓滑了一小段。
于是他索性侧着头靠在臂弯上,眼睛看着窗子,还有窗上的人影——江同学的侧脸很好看,弧度流畅,比深秋略显刺眼的阳光还明媚。
对面教学楼的某个班级里老师还在训话,底下学生个个低着头一声不吭。
梧桐树的枝桠伸到教学楼窗外,风一吹便沙沙作响,像是嫌深秋时节太过寂静枯燥。
他那点幼稚的心思有人会懂。
一般讲卷子遇到会做的题底下人分为两派,一派就当空闲时间放松掉了,另一派则会拿出其它作业出来写,或者是自己直接往后看。
而今天几乎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听讲,记笔记的忙着记笔记,有思路跟不上的就忙着做记号,方便下课去问同学或者问老师。
江闲在童遥开始讲卷子的时候就翻到最后一题,准备把剩下的答案给补上,那道题他花了小二十分钟,前一种方法写起来太麻烦,他之后又用了另一种思路,时间直接缩短了一小半。
这是在平时,如果是在考场上凭感觉选了第一种思路那真就很考验人心态了,继续写下去花的时间太久会对自己产生怀疑,半路换思路也不是说来就来的事,很可能得不偿失。
江闲不喜欢冒险,比起果断放弃,他更愿意耐着性子,但如果前面几道题他可以冒险点转换思路,没准最后一题也能完整做出来。
只是没有如果,各种因素也是多变的,纠结下去也没意思。
江闲写完最后那题就把卷子收起来,这次他没拿题册出来刷,而是拿了本林奶奶帮他收来的二手书看。
书页微微泛着黄,像是落日余晖在上面落下了光影。
这本江闲之前读过,上个读者是那个讨厌矫情文字的人,书上好多处都标注了“傻逼”二字,跟宣泄情绪似的。
他往后翻了翻,果然又看到了那行标注:挥霍年华。
挥霍吗……
下课铃响,前两排的人都拿着卷子到童遥那听训,童遥杯子里的茶空了都没来得及添,最后还是班长心细一点帮他去水房接了水。
这张卷子花了两节课还没讲完,童遥没有拖堂,直接让这群因为肚子空空连带着脑子也跟着不好使的小崽子下课了。
等人都走得没剩多少,童遥走到宋朝南身边敲了两下他的课桌。
宋朝南闻声立马把答题卡往书本里夹,看清来人后微微一愣,收答题卡的手顿在那。
童遥:“吃完饭午休来我办公室一趟。”
宋朝南大概猜出来童遥要和他说什么,无非就是些带着安慰意思的话。
可是他忍了好久的落寞瞬间一股脑涌上来,眼眶微微发着酸,他用力掐了自己一下,把那股冲动按了回去,“老师,就现在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