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银杏林院。
晟阳见今晚是江闲给他开的门,有点意外:“林奶奶没在家吗?”
江闲:“去宁姐家了。”
院子里的树叶沙沙作响,黑猫难得没在院子里睡觉,听着声音跑来在晟阳腿边绕来绕去。
晟阳蹲下身揉了揉黑猫的脑袋,仰头对江闲笑道;“它好像挺喜欢我啊,看来我这人格魅力还是很可以的。”
江闲对自家的猫了如指掌,毫不留情地指出现实,“它是觉得你身上的味道很奇怪。”
男生嘛,打完球后身上有点汗味很正常,每次体育课下课班里的男生都会自觉离女生远一点,但晟阳现在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尴尬,主要是不爽。
他一把揽过江闲,直往人身上蹭,扣着人的脖子说:“我来之前可是特别贴心地换了身衣服,都是大老爷们儿,你说话怎么这么不着调呢?”
这一记锁喉打得人措手不及,前胸贴着后背,薄薄的布料拦不住过高的体温,江闲后背传来一阵烫人的热气。
他压着声音,道:“你能不能别一声不吭就上手?”
晟阳挑眉道:“不上手难道和你打嘴炮?你话这么少,说不过一分钟就得面对面意念交流了。”
江闲:“那我还得谢谢你?”说着指间使力,扒开脖子上的手。
结果晟阳的手在江闲头顶绕了个圈,又反手抵住他后脖颈,活像抓猫一样,指尖蹭过颈侧时一阵酥痒瞬间沿着江闲的脊背向上。
“你特么……”
“江同学你打架技术不怎么样啊?我——”
这时,院门“吱呀”一声突然被推开。
晟阳看到来人后“我”字生生卡在喉咙里,抵着江闲脖子的手瞬间转移战地,“我给你按按肩,这经常低头看书啊对脖子不好,说了多少遍你也不听……”
等到林奶奶进门后,俨然就是一幅好朋友相亲相爱、其乐融融的美好景象。
江闲:“……”
林奶奶之前就一直在意江闲性子太闷,总是一个人,别人家的小孩这个年纪都是和朋友在外面成群结队的玩,她家这个不是一天到晚对着书就是去店里做兼职。
老人家年纪大了,当初不顾家里人反对要江闲跟她住一起,但日子久了她也担心自己没把人养好。
现下,她对自己眼前所见深信不疑,心里高兴着两人关系真好,“小阳来啦?晚上吃没?”
“我吃过了。”晟阳笑得一脸人畜无害,之前捉弄人那股劲早已烟消云散。
江闲靠着院里的杏树,手臂交叠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人装乖。
可真能演。
等林奶奶回屋后晟阳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抬眼便见站在旁边看戏的江闲,质问道:“你不是说奶奶去宁姐家了吗?!”
“你又没问什么时候回来。”江闲回得不咸不淡。
“……”
在让人哑口无言这件事上江同学的实力总是毋庸置疑的,几分钟后晟阳识趣闭嘴,跟着人屁股后面来到书桌前了。
“这一个月数学你自己看着办,文综先从基础知识抓。”江闲蹲在书桌边翻翻找找,从柜子里找出两本巨厚无比的笔记放到晟阳面前。
晟阳开始还能稳住,但看到江闲还在柜子里继续往外掏,跟个藏宝的小海豹一样,他终于忍不住了,一脸麻木:“您这是,让我背字典啊?”
见他一脸懵逼,江闲短促的笑了下,声音很轻,不仔细点根本听不到,“你不能接受?”
晟阳那点男人所谓的胜负心被某人激起来,“可能吗?当然能——”。
说完他就意识到某人动了小心思来坑他,瞪着江闲说:“你在那偷笑我都看见了,玩儿我呢?”
江闲收起那点逗人的幼稚心思,“这些是高中三年的基础知识点,不用全看完。”
三年?
晟阳听了这话伸手随意翻开一本历史笔记,只有不到一半的内容能对应上他们现在的进度,后面都是之后要学的内容。笔记内容都是最基础的知识汇总,但好在齐全,比起老师上课用的讲义也不差。
“你这进度拉的也太超前了。”晟阳有点震惊。
他在以前的学校里也见过不少喜欢赶进度的学霸,但那些人撑死比老师快三四本书,提前自学完所有内容的毕竟少之又少,反正他是第一次见。
“休学那两年脑子又没废,就往后看了点。”江闲淡淡道,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原来……原来是因为这个。
夜晚很安静,在房间里连风声也听不到。
可能是江闲的成绩太显耀,导致晟阳也忘记了江闲比别人多出来的两年,理所当然地觉得他学起来就是好不废力的,但这份轻松下也是长年累月的积累,一分一毫也不比别人少。
两年时间不长,但那是江闲和周遭错节的两年,上着不符合自己年龄的课,学着和别人不同进度的内容,他总比同岁的人慢一步,却又比班里的人快一步。
在这种突兀感下,他自己整理出了自己的节奏,在自己的路上慢慢走。
晟阳看着手上的笔记微微出神,他想到自己昨天在草坪上和江闲说的话,也许那些话江闲早就听过很多遍。
所有人都让他忘记过去,但今天、未来的每一天都在提醒他过去产生的回音是如此清晰。
世上确实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只是他好像对江闲的那些年有了实感。
见人发着呆,江闲用笔尖点了下晟阳的手腕,“你这表情有点恶心。”
晟阳回过神,见江闲若无其事的样子。
也是,那段路他一个人走完了全程。
晟阳不由地提起嘴角,仰头靠在椅背上看着江闲,“江同学,有没有人说过你挺帅的?”
这话怎么也不像是一个脑子正常且清醒的人能说出来的。
“没——有。”
江闲一字一句道,是你再说屁话就滚出去的意思。
谁知晟阳没来由高声道:“江闲,我觉得你特别帅。”
江闲有点懵。
晟阳:“我说,我觉得你——”
看着眼前这位脑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的人大有要把这句话扯着嗓子再吼一遍的意思,江闲顿时条件反射般捂住晟阳的嘴。
晟阳“唔”了声,含含糊糊道:“我闭嘴。”
热气喷到掌心,烧烫的却是耳尖,江闲收回手,偏头道:“你有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