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元抹掉脸上的泪:“没有,好不容易跑了第一,我是高兴!”说完直接把头埋褚楚怀里,闷着声喊:“累死我了,怎么这么难啊——”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跑步跑累到了。
“你可是跑了第一呢,很棒!”
“对啊,我在后边追得眼冒金星,结果抬头一看你都超我半圈了。”
不管怎么样,过了长跑这关,再难熬的体测也已经熬过去一大半。
那些放不下的,过不去的,都会在时间里慢慢被接受,再慢慢褪色。
下课铃响后班上的人都顺着育才大道往回走。
见晟阳追到自己身边,江闲问:“你哪项比较薄弱?”
晟阳一本正经:“每一项。”
江闲:“……”
江闲目光从眼尾扫过去,道:“你好好说话。”
晟阳见逗人不成,收了笑,说:“数学吧,其他的我自己可以补回来。”
“从哪里开始没跟上。”
“初二。”
这进度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江闲表情却没变:“知道了。”
晟阳挑眉道:“你不问我为什么?”
育才大道两旁铺了一路银杏树,江闲看着前方,淡声道:“你想说?”
“我无所谓。”晟阳笑了笑。
体测完每个人都满身汗,晟阳将胳膊上的袖子卷起来,拎起领口扇了下风:“只是那档子事无聊且傻逼,可以和你说点有意思的。”
见江闲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晟阳说:“初一的时候我学习还行,老师是那种谁成绩好就恨不得认谁做干儿子的人。我呢,当时傻逼且小心眼,打过架,闯了不少祸,可老师也没说什么。”
能让老师偏心成这样,成绩大概率就不只是还行。
江闲继续直视着前方,只是听着晟阳说话。
晟阳继续道:“有天班长说我除了成绩一无是处,你猜我怎么回的?”
“你说他是绝对的一无是处?”江闲说。
晟阳听后打了个响指,笑道:“对,他听后脸都绿了。”
“但他每天一口一个成绩,特烦人,所以之后的一次考试我故意考了低分,想着到了期末再考回来和家里人交个差得了。结果碰上老师要开家长会,我有点心虚,借口说我二伯得癌症了,家长来不了。”
“你猜之后怎么着?”
江闲猜到了一点,但还是回道:“猜不到。”
晟阳向前走了几步后转过身,边后退边看着江闲。
“那天晚上,家里漆黑一片,整个大厅只有打游戏的电脑屏幕亮着,我坐在地毯上突然听到开门锁的声音,但是门外那人的钥匙根本打不开门,过了几秒传来了巨大的敲门声。”
他像是在讲鬼故事,猛地凑到江闲面前。
“我当时想着是有人入室抢劫,报警电话都快拨出去了,突然那扇门开了!我抬腿就要跑,但是有个人猛地抓住了我的衣领。”
“我转身踹了那人一脚,那人倒地后闷哼了一下,借着屏幕的光我才发现——那人竟然是我爸!”
说完晟阳把胳膊搭在江闲身上,说:“我爸当即就吼道:你二伯没得癌死掉,你就想谋杀你亲爹啊!”
他说完自顾自乐了一会:“是不是特傻逼?”
可江闲却抿着唇,似乎并没觉得这事好笑。就在晟阳怀疑自己的笑点太低时,江闲突然问:“然后呢?”
“什么?”晟阳闻言愣了下。
江闲似是不经意问:“你不是故意考不好?然后呢?”
晟阳像是没想到江闲还记着这茬,他转身纵身跳跃,伸手去碰头顶那枝头伸出的一小片叶子。
见那点点微黄的叶子轻颤了下,晟阳又笑道:“之后啊,我就误入歧途,玩乐队去了。”
这话没说完,江闲却也没再问。
“被雷劈了?突然想学习。”
晟阳两手一摊,道:“差不多,我爸就是那道雷,人给我下了铁令。”
江闲顿了下:“那你上次考试……”
晟阳无所谓道:“我爸他就那一套话术,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除了烦人点没别的。”
要只是烦人的话,就没必要突然重视起成绩了。
“你想补到什么水平?”江闲问。
晟阳看着前方延伸的长路,说:“能看就行。”他说完笑着把脑袋凑江闲跟前:“你听完不会揍我吧?”
江闲把头偏过去:“我很闲?”
晟阳听完轻声笑了下,没再回话。
他没告诉江闲的是,那次考试过后,老师不怎么关注他了,班上看不惯他的人也不再注意他。
唯一不同的是,这之后他一个月总能见到他爸妈两回,偌大的房子里冷冷清清的次数也在减少,有时还可以看到空白的聊天界面冷不丁蹦出来几段语音,让他好好学习……
阴差阳错下,他曾经费力争取的却轻易得到了,虽然有些荒谬。
日暮西垂,带着不尽的燥热,并肩的两人走在阳光下,影子被拉得很长。
育才大道的风穿过致远楼,带来阵阵桂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