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走在曲石板路上,一路沉默。
庄初寒打破沉默:“你是在和苏子愀谈恋爱吗?”
“算是吧。”纪安之回答。她本来想干脆把家底说出来算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庄初寒把纪安之送车转身回家时发现,苏子愀居然站在门口。
“有事吗?"庄初寒问。
“没什么。”苏子愀想了想,明天再说清楚好了,转身进了家门。
庄初寒耸耸肩,回家了。
第二天依旧平平淡淡,上午给苏子愀补习,下午跟着苏子愀和纪安之玩了一个下午。
他们又换了个玩法,虽然还是扑克牌,但是这种玩法已经相当照顾他了,因为这种玩法靠算,用加咸乘除把四个数凑一块结果是24就行了。
谁先算出来张牌归谁,最后谁牌多谁赢。
结果不出意料,庄初寒手里一大摞牌,苏子愀拿着他的和自己的比了一下,战绩相当惨烈。苏子愀觉得自己当真是作死,非要对比这东西干嘛。比得郁闷得要死,还着点把自己搞自卑了。
苏子愀不轻不重捶了他一下:“你给我爬,我下次再也不跟你玩这种游戏了。”
庄初寒侧身躲开,可苏子愀的拳头还是打在了肩膀上。不算轻,但也不重,开玩笑,却极有分寸。庄初寒莫名有种被猫挠了几下的错觉。
纪安之把手里的儿张牌撒出去给他看:“行了,你别鬼哭狼嚎的了,我的比你的还少。”
苏子愀笑嘻嘻地坐正,重新开始洗。
那手倒是生得极好,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骨节分明。牌在手下很听话,不会儿一摞牌就就洗好了。
苏子愀秋从牌顶拿了几张牌下来,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他这样任谁看都不像是在玩牌,倒是有点有点中二。
苏子愀又把牌背面朝上铺开,像电视里的魔术师一样。然后就见他又抽了几张牌翻开。
接着就听他说:“根据占卜结果,我们中近几日将有人遭血光之灾。”
别说,还挺像那么回事。
一时间三人沉默了,占卜师先没绷住,笑了。边笑边往庄初寒怀靠这边靠。
庄初寒几乎是无意识地揉了一下他的头发,软软的。
苏子愀有一瞬的愣神,眼尾还带着笑。
纪安之有些淡然地垂下眼,脑中却有一瞬的清明。她还是退出的好,不然到最后谁都不好看。但她还需要找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她抬眸,苏子愀正追着庄初寒打,笑闹声不绝于耳。
过了一会,纪安之拍拍并不脏的衣服说:“时间差不多了,我走了。”
仍旧是庄初寒送她。这次没有上次的尴尬的沉默,纪安之率先开口:“你……”
“我什么?”庄初寒问。
这事还是不能放到明面上说,说了未免尴尬。她所剩时间不多,也没必要让两人之间僵成这样。
纪安最终换了个说法:”我得的是绝症,没什么可治的,强留下来的罢了。我和苏子愀也只是出去玩而已,并未有什么惊天动地见不得人的事发生。你有机会。”
庄初寒听完有些懵。
纪安之觉得他可能没听懂,上了车本想再说几句,结果看到庄初寒的眼神由茫然变到了然。
行,听懂了就成。
纪安之转头对司机说:“回家吧。”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庄初寒歪了歪头,满眼的问号。他总觉得纪安之的这一番言辞怪怪的。
苏子愀收完牌打算看会书。
他躺在床上,结果看着看着看困了,书搭在脸上,遮住了头上灯里射出来的光。
他竟然久违地做了个梦。
他现在已经很少做梦了,因为经常会写作业写到很晚,经常一夜无梦到天亮,他没想到他睡一个囫囵觉竟也能做梦。
梦里是西式的教堂,他的身他坐在离大堂中央最近的位置上,穿着白色的燕尾服。
教堂钟声响起,从玻璃彩窗间透进来的阳光斑斑驳驳。有人在教堂中央宣读着什么,手里的红本颜色鲜艳,他好像听到了什么“灵魂的誓约”之类的东西。
应该是谁的婚礼现场了,苏子愀想,抬手整理了一下头发。
手也和自己的不太像,手指瘦长,骨节分明,是一双大人的手。而他的手分明还带着点稚气。
台上的新郎面对前并没有新娘的身影,可新郎却相当冷静,风轻云淡到仿佛不是他的婚礼。
有人唏嘘,有人窃窃私语,苏子愀甚至还听到有人在冷笑。这就不太礼貌了,毕竟是大喜之日,那怕不喜欢不支持也还是人家留点面子的好。
苏子愀转头朝笑声处看去,可他看不清那人的脸。
他听到身旁有人在压着声音叫,模糊不清,但可以听出那人很激动。他转过头,面对前有一双手正伸向他,然后停在了他跟前。那背一直等在那里,仿佛在等他,没有催促,也没有晃动。
苏子愀有些呆滞,顺着向上看,那人的西装的口袋里正插着玫瑰娇艳欲滴,正盛然绽放。
再往上,就是一张极好看的脸。眼尾带着温柔,眼里映着的,是他的脸。或许是鬼使神差吧,他伸出了手。
方才那人一直微微倾着身,苏子愀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直到那人直起身领着他向台上走时,苏子愀瞥了一眼旁边人的侧脸。
那人那侧脸更是好看,鼻梁挺拔,唇色偏淡,下颌线流畅清晰。他从记忆里翻不出这张绝伦的侧脸,但苏子愀总觉得眼熟。
那人的眼尾微微上扬,眉梢下垂,苏子愀突然想起来,这人的眉眼间有庄初寒的影子。
直到那人又面向他时,他还只能确定这人和庄初寒很像。但他眉目间褪去了青涩稚嫩,取而代之的,是稳重和成熟。
他只是站在那人面前,听到台上的主持人说了什么,那人的眉眼就变得极近。
苏子愀惊醒了。
他抓了抓有些乱的头发:“我都梦到了什么东西啊……”
大殿?礼堂?结婚?他看着庄初寒结婚?合着他是去当伴郎了呗?
苏子愀觉得自己疯了。
但是这个光怪陆离荒诞不经的梦却又无比真实,苏子愀一时间有些茫然。
那人的眉眼还是在他眼前晃来荡去。
他从床上爬起来到卫生间洗了把脸,他觉得他需要冷静一下。
他走到厨房倒水,路过冰箱时竟然觉得把自己塞到里面去冷冻一下是个不错的主意。
凉水入口过喉,冷得苏子愀一抖,他觉得脑瓜子终于清醒了一些。
这都什么跟什么。苏子低声骂了自己一句,然后也又趴回床上。布料柔软,他像猫一样窝在被子里。
天色暗下来,苏子愀懒懒地翻个身。屋子里很黑,他看了看远在床头另一边灯的开关,想了想决定放弃开灯的想法,又缩回了被子里。
冬天还是难熬,真的冷。苏子愀咕哝着抱怨了一句。
他又把头蒙回被子里,留了一双眼睛在夜里眨着:“管他呢,先搞定眼下的事再说吧。”
风把一直关着的帘子吹开了一点,月色如水,轻飘地从窗台间洒进来。窗外的风悠悠地吹着,还有不知谁家的小朋友正在弹钢琴的清冷的声响。
苏子泛跟着苏郁和李露去了乡下,苏子愀不是很想去,他就留在了家里。不过如果苏子泛在家的话,和他一起顶着冷风看看月亮也不错。
“今晚的月亮真圆啊。”苏子愀小声嘀咕,眼波里映着玉色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