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不算大,雨水落在她的肌肤上激的她打了个颤。
妙春要给她撑伞,她看着前面那个穿白衣的人,摇摇头:“你别跟来。”
阮青烟迎着雨追上去,明先生好像很喜欢穿白色衣裳,从她见他第一眼到现在就未见他穿过别的颜色。想来是家中清贫吧,阮父十分看重阮清庭,愿意花重金,不管是谁都不能免俗啊。
两人在观鱼亭停下来,阮青烟这次学聪明了,自己站在离他远些的地方,眼睛看着被雨水敲起涟漪的湖面,柳条垂下来随风摆动,犹如一个孤芳自赏的娇俏女子。
虽然依旧磕磕绊绊,但好歹是通篇背诵下来了,她疑惑地看着背对她的人,忍不住问道:“先生?我背完了,可以回去了吗?”
明先生慢慢转身,低头看向她的手,轻声问道:“还疼吗?”
阮青烟在心中赞叹,他的眼睫长的真长啊,此时的天色好像是专为他而生,清冷儒雅的俊公子,在春卷中是一道独特的景致。只是好端端的他怎么问这个?
她摇摇头:“不太疼了。”
先生就是长辈,当着长辈的面最好别说真话,不然就不懂事了,可是真的疼,连筷子都捏不好,吃饭都跟着受罪。
“是吗?我看看。”
阮青烟瞪大眼,他真的走过来抓起她的手,在掌心捏了捏,她没忍住发出嘶地一声。
作为现代人被男人拉个手没什么大不了,又不会少块肉。但这人不同,他是接受上千年沉淀下来男女有别观念的古代人啊,怎么能……可他脸上又没什么表情,可能是真的看一下?应该不是登徒子。
“以后说实话,说谎没好处。”
阮青烟踌躇一阵,护着自己的右手,低低应了声:“是。”
“去吧,时候不早了。”
阮青烟早上就没吃多少,一早上早饿的受不了,听到叫去,欢喜不已,转身小跑着离开,跳下台阶时,听到身后传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回去换身衣裳,读书本意是让人心境开阔,日日见朝阳,小小年纪,这么沉闷做什么?”
阮青烟暗骂你管得真宽,面上不能露,笑着应道:“先生说的是,青烟先告退了。”
她心里骂骂咧咧,快步从雨中跑过,一头长发跟着晃动,很像迎风雨北归的春燕,不管存在多少艰难风阻,却从未有半分抱怨,鸣叫清脆,身姿傲然。
那双平静的眼眸终于化开,流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转身看向湖面,没想到阮家会有这么个有趣的女儿。
晚上雨停了,阮清庭赖在她屋子里不走,摆弄着她给的折扇,有模有样的摇了摇。
“本来昨儿就想给你的,谁知道被明先生抓了个正着。我还给你选了几匹料子,等有空了让锦绣坊的人过来量了尺寸,宰相夫人生辰那天正好穿。”
阮清庭有些兴致缺缺:“他们喜欢的是你,我跟着去做什么?人家又没有说要认我当干儿子。而且那里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万一要是哪儿没做对,让人家笑话,不是给你丢脸?我就在家里读书吧。”
阮青烟在他头上拍了下,说道:“多认识点人没坏处,瞧你这点出息。不过可不许和那些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来往过密,都是些仗着家里作威作福的,出了事人家有人保,你就成了顶罪的,可张大眼睛。其实……我弟弟长得俊,再过几年也该说亲了,虽说门当户对是正经,但也少不了人家那些只图人好的。好人家的姑娘贤惠内敛,娶回家来,你就等着享福吧。如果要是人家瞧不上,那你就好好读书,争取考个榜眼探花,放榜那日来抢你的多的是。”
阮清庭愣是被她给气笑了:“你真是……懒得理你,我回去了,下回好好完成作业,可别被明先生给抓着不放,给我丢人。”
清俊阳光的少年说走就走,阮青烟却微微出神。
虽然知道明先生没有别的意思,但她还是感觉到了那双瘦而修长的手上的薄茧,根根分明,分外的好看,乍一看实在不觉得是穷人家出生。
尤其是那张脸头一次见就让人惊叹,却没想到是十分耐看的,不管何时都如耀眼的光一般。
她站起来走到窗前,打开窗,任夜风吹进来,散去脸颊上的微微热意。
泥土混杂着雨水的味道入鼻,她望向无一星辰的夜空,忍不住想,那宁国公府的世子爷到底是长什么样,难道比明先生还要好看吗?意识到自己的心思,忍不住笑了笑,还是不要轻易好奇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