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天气转凉。徐掌柜虽然抠门,但还是贴心地给大家都添置了秋衣。
这几日城中风寒肆虐,几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都中了招,徐玉疏和其他三个老学徒都被请往各处医治,店里只剩几个初级学徒看店。
梁生忆和解捷平在前台跟着唐逸鸣学打算盘。
唐逸鸣教了他们基本的指法之后,就在一旁指挥:“三上三,三下五去二,三去七进一。啧,都说了要进一!”
解捷平撸起袖子,不服气道:“再来再来!”
结果手上一个没注意用力过猛,把算盘给打裂了。
解捷平:……
梁生忆:……
唐逸鸣:……
梁生忆:“现在好了,我们不仅一个月只有一两银子的工钱,还得倒贴一个算盘的钱。”
唐逸鸣:“扣掉算盘钱和前几天被你失手打碎的茶杯,你这个月算下来只有……七百文钱了。”
解捷平闭上眼睛:泪,流了下来。
突然他反应了过来,说:“不对啊,怎么能算我一个人的呢?这是我们三个一起在学习的时候打碎的啊。”
唐逸鸣立马痛骂道:“你要不要脸啊?我已经会了,只是在好心指导你们而已。”
梁生忆也跟着撇清关系:“就是就是,刚刚我可没动啊,是你一个人在那打才弄坏了的。”
解捷平迅速点了一下唐逸鸣,甩锅道:“那就是你指挥不当。”又迅速点了一下梁生忆:“你助纣为虐。”
二人正想反驳,店里突然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一个小姑娘,这么凉的天气只穿了一件破破烂烂的薄衫裤。
她脸上还有哭过的痕迹,手里捏着几枚铜钱,颤颤巍巍地放到前台桌上,声音颤抖道:“哥哥姐姐,我娘快不行了,求你们去救救她吧!”
说着“砰”地一声,膝盖着地,跪在地上就要磕头。
几人见状,也顾不上再争吵了,站在外围的唐逸鸣赶紧冲上前去扶住她的手臂,制止了她的动作。
梁生忆对解捷平说:“快去拿药箱。”
解捷平正要去,赵秉兮却拿着药箱出来了:“要出诊吗?我也一起去吧。”
她说着眼睛瞟了一眼解捷平:“他有伤在身,乡下山匪猖獗,若遇到不测,恐怕他一人对付不了。”
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唐逸鸣之前在明月楼待过,还是新学徒里唯一会打算盘的人,因此徐掌柜钦点她在前台看店,在掌柜的回来之前她不得外出,也就不能跟他们一起出诊。
梁生忆点点头,背上药箱,三人准备出发。
但一旁的小女孩却踌躇起来。
梁生忆问:“怎么了?”
小女孩看着三人,咽了口唾沫,犹豫道:“我家的老黄牛可能拉不动这么多人。”
赵秉兮还以为什么事呢,闻言轻松一笑道:“无妨,我们不用坐牛车。你载背药箱的这位姐姐即可。”
解捷平也点点头。
出门前,解捷平冲里院喊了一句:“玄慧,欧阳赤,出来和唐逸鸣一起看门!”
院里远远地传来欧阳赤的声音:“来啦!”
几人安心出发。
年迈的老黄牛拉着牛车,梁生忆坐在车上,一路摇摇晃晃。解捷平和赵秉兮跟在后面,丝毫不觉得累。
出了城,道路变得崎岖起来,牛车越发颠簸。看得出小女孩已经在努力的控制,偶尔回过头来带着歉意地看一眼梁生忆。梁生忆回以一个温暖的微笑。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山中树叶凋零,一片破败之象。不仅如此,路边饿殍遍野,蚊虫生蛆,不在少数。
只是月余没出城,没想到城外的情况已经恶化至此。
秋收已过,却没几家丰收的。眼看冬天就要来了,不少人家连过冬的粮食都没有。前有苛捐杂税,后有山匪行凶,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这种情况下,梁生忆忽然有些理解那些去神庙的人了。
都说人一生的分水岭就在娘胎里,若有来生,谁不想下辈子投个富贵好人家,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呢。
一行人跟着牛车,来到了几间乡村茅屋面前。这茅草屋土墙无瓦,看起来像是雨天会漏水的,简陋不堪。
小女孩栓好牛绳后,梁生忆随她进屋。只见一个女人虚弱地躺在狭窄的床板上,身上搭着一床陈旧的、薄薄的被子,枕间染着点点血迹。
“娘,你怎么又咯血了!”小女孩心疼地扑上去,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然而女子已然病得不轻,昏睡过去,回答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