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日过去,始终不曾传来任何消息,李琉风知晓乞颜赤纳定安然无恙。
想来她乃旷世奇才,定不会有事。
只是她如此贸然出现在衡国,且与李辞澜旧部一同出现,倒教人不好解释。
这日李辞年来到小镇客栈,李琉风下楼相迎,热络了喊了声姐姐姐夫,而后便引着李辞年夫妻二人上楼探望储修。
储修已无大碍,李辞年留下李牧陪储修说话,自己拉着李琉风去后院问话。
娇养出的牡丹花站在石磨旁,显得破败脏乱的后院也成一处沧桑绝境人间景。果然……名贵娇花之下的牛粪也水涨船高成了价值千金的花肥。
李琉风细细端详着半月不见的皇姐不禁起意调笑“皇姐不守着易归迁?”
李辞年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后又心事重重的看着开裂的矮土墙道“你二人遇袭倒是个意料之外的契机,如此你我平叛也算是扬名立威,眼下三省六部九卿只差一个司马策你我便可高枕无忧了,多亏父皇果断,当众射杀李辞澜,不然哪里有今日这样太平的日子。”
李琉风想起乞颜赤纳当初写下的策论,下意识道“衡国积弊,国库空虚,表面太平,实则需大治。”
此论断惹来李辞年侧目。
“说说。”
李琉风也不藏着,将吏治军备民生的弊端一一陈述,李辞年听闻先是震惊,而后不禁摇头低笑。
“这些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国之大事在你说的这些方方面面之上做到一个平衡谈何容易。衡国做不来这般的大动,若是要改只怕改的骨头架子散一地。”
“不,能改!只是当今陛下做不到。”李琉风没忍住,急切的大声反驳。
李辞年诧异为何,李琉风谈及此话题竟如此失态反常,与平时那个圆滑世故八面玲珑的人大相径庭,挑眉打量着她急切的神色,了然道“看来乞颜赤纳教了你不少真东西。 ”
李琉风霎时慌神,忐忑不安的看向李辞年,眼里的惊恐犹豫暴露无疑,甚至连底色的怯懦都流露三分。
李辞年见状好笑的拍她的肩头“乞颜赤纳乃当世第一豪杰,若是生于我大衡,定保国祚三百年无虞,她待你甚好,只是目的不纯。”
这场谈话李琉风彻彻底底落了下风,她六神无主的望着气定神闲缓缓踱步的李辞年,哑声问“皇姐看出来了?”
李辞年也不藏着掖着,只道“一个统一草原的英雄费心培养敌国公主,以你做眼线探听情报,她许了你什么好处?平分天下亦或是以身相许?乞颜赤纳南下的野心人尽皆知,只是有几处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其一为何她要如此费心教你,一个眼线最首要的该是忠心诚实,可如今看你并不忠心,你有自己的盘算。其二为何她要来此救你,她分明该拉拢李辞澜的旧部,却为何因你结下仇怨,你这个眼线岂有李辞澜的旧部重要,真是看不透这位天之骄子的心思。难道当真是为美色所误,迟早要死在你身上?”
李琉风失魂落魄的直接坐在碾盘上,丝毫不曾在意自己的失态,艰难的吞咽了下口水才幽幽开口“她不曾许我好处,只说期望与我共创太平盛世,我识破她的心思后便不曾按她的意思结交蔺无忧,反嫁给储修扶持三哥上位,我并不知她为何在此,那夜……那夜……我道我嫁储修是赌气,心里始终都是她,她嫌我脏,决绝离去。”
“放虎归山——李琉风,你这罪过当真不小。罢了,留着也好,若是没了乞颜赤纳这个外患,朝堂那群老东西就要翻天了,眼下有这个威胁他们的手便不敢伸得太长。”
待李琉风情绪稳定后,二人便回房去,听李牧与储修也在分析朝堂之势,这片刻间二人竟站成了一派,李辞年眸光闪过一丝不悦,可又很好的掩饰了下去。
次日,八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继续南下。李辞年派李琉风先去探路,以免贪官污吏闻声而逃,储修想陪同,却被李辞年以伤未愈为由回绝,是以李琉风带着十个随从,轻装快马做了先锋。
李辞年想再钓一钓乞颜赤纳这条大鱼。
可这一路上再不曾出现过乞颜赤纳的身影,以及李辞澜旧部也销声匿迹。
这不禁令李辞年心慌。
这无疑是双方勾结的讯号。
那势必在救下李琉风之前双方是不曾有勾结的,也就是乞颜赤纳并未将目光放在李辞澜一党之上。令人不解的正是乞颜赤纳究竟为何而来?
难不成真是为了李琉风?
转眼年关已过,李琉风始终在探路安置百姓,不曾与李辞年汇合。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年关之时显得格外讽刺。即便不是贪官污吏那一层层的剥削之下,百姓亦是不堪重负。
这世道,富人太富,穷人太穷。
富庶无罪,垄断剥削有罪。
她不禁想起乞颜赤纳写的摊丁入亩,耗羡归公。
分明是游牧百年的民族为何会对中原政策如此了解。
随即她想到是否要将此提议进谏李辞渊,而后又紧忙摇头否决。李辞渊如今正忙着笼络人心,势必不会执行这两项令他众叛亲离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