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行程被陈颂祈安排得满满当当,四个人七点钟便退房出发前往市区。
黎忱飒认枕头,这家酒店的枕头又高又没什么弹性,枕着不舒服,不枕更难受。出门在外睡眠质量也是奇差,空调低频率轰响,黎忱飒数了一整片大草原的小绵羊也没能让自己踏实地进入梦乡。
天光渐亮,半梦半醒间,陈子陶的手机闹钟铃声响起。黎忱飒翻个身,继续艰难地假寐。半个小时后,陈子陶蹑手蹑脚地走出洗手间喊她起床。
浑浑噩噩地跟着三个精神抖擞的人上了公交车,黎忱飒裹紧衬衫,目光涣散地看着车窗外。
“小飒,”身边的陈颂祈杵了杵她的手肘,小声说道,“剥个橙子,补充一下维C。”
四个人早上只简单吃了几口面包,胃里没什么吃食。虽然在公交车上吃东西不好,但好在橙子的味道并不刺激。
黎忱飒强打起精神接过橙子,前排的陈子陶连忙回头恭维:“飒姐剥橙大法就是好,一人一个,省得拎着沉。”
黎忱飒不想说话,留着力气剥橙子。她将橙子在前排塑料座椅的椅背上滚了一会儿,感觉皮肉已经有些分离了,又从背包里拿出一张湿巾擦了擦手和橙子。剥开橙子皮的一刹那,沁人心脾的气味闯入鼻腔,思念随即也涌上心头。
黎忱飒想钟奕让了,想听到他的声音,想和他说说话。可现在才八点多,她不想扰醒他。
最后黎忱飒只剥了两颗橙子就不愿意再继续了,擦擦手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将近九点,公交车到站。
下车等出租车的间隙,陈子陶骤然惊呼:“哎呀!水忘了拿!”
昨天晚上在回酒店的路上,陈子陶从商店买了两瓶1.5L的矿泉水,美其名曰——干净卫生。当时还遭到了三人的集体吐槽,现下丢了,大家只觉得省心又省力,纷纷出声安慰并深表遗憾,转头却笑作一团,引人侧目。
反正都已经引起围观了,也不差再多一个,陈子陶指着几人尖声骂道:“你们这几个假模假式幸灾乐祸的臭女人!”
郤家唯笑得最大声,拉着黎忱飒率先钻进一辆出租车。
陈颂祈上前挽起陈子陶的手臂将她拖到后备箱处,示意她赶紧把行李箱放进去,开心地说道:“一会儿给你买奶茶喝。”
......
在提前订好的酒店办理好入住,一行人出发前往T市最为繁华的江滨大道步行街。
黎忱飒手持相机,一路走走拍拍。
陈子陶翻看着照片,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夸自己上相,还是应该夸黎忱飒摄影技术精湛,总之那两瓶矿泉水丢得值当,不然还得一手拎一瓶,也太破坏构图美感了。顿时,手中的奶茶也不香了,陈子陶将其一把塞进郤家唯的手里,然后一门心思往黎忱飒的镜头里扎。
不知不觉,时间已近十二点。
在步行街上逛了一个多小时,早上那点儿吃食早就消化干净了,胃里空落落的,郤家唯嚷嚷着要吃饭。
因此,四个人转场来到一家购物中心的顶层。转了一圈,最终保险起见,选了一家火锅店。
郤家唯把最后一碗芝麻酱小料放在陈颂祈端着的餐盘上,正准备再去调制两份油碟,只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十分亲昵地唤她的名字:“郤家唯。”
幻听了?!郤家唯第一反应便是蓝朔也在叫她。她的手上一顿,而后松开勺子柄迅速回过头。
脑海里的脸庞近在咫尺,不可思议的真实感仿若梦境。
“你和谁来的?”蓝朔也的目光静静地停驻在郤家唯意外又恍惚的面容上,清朗的声音仿佛将这闹嚷的环境按下了暂停键。
郤家唯的耳朵里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愈来愈强烈。能在异地他乡偶遇,当下那种喜悦的心情是完全发自内心的,最为真切的。伪装、冷漠统统被抛之脑后,她的目光微微闪动着,向他绽开久违的笑脸:“你怎么在这儿?”
蓝朔也本想开玩笑说是跟踪她来的,一看到她身边不明所以的陈颂祈,只得作罢。他先是向陈颂祈礼貌颔首微笑,然后又对上郤家唯满怀期待的眼睛,说道:“来接我爷爷奶奶去我家住一段时间,五一人太多了。”
经他这么一提,郤家唯这才想起来蓝朔也的祖籍是T市,同时也突然意识到自己过于热情了,立马板起面孔说道:“那你赶紧去陪爷爷奶奶吃饭吧。”
看她这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蓝朔也没控制住,“扑哧”一声轻笑出声。
郤家唯极力掩饰着尴尬,深深地望他一眼,转过身去继续调制油碟。
蓝朔也明白她的意思,于是收敛起肆虐的笑容配合她一起扮演不太熟。他上前拿起一只空碗舀了两勺芝麻酱,临行前侧身站在她的背后,低声叮嘱:“注意安全。”
“拜拜。”郤家唯头也不回。
然而,面上的表情可以控制,心底的感受却不受制约,曾经的那些失落和难过都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久久不能平息的欢欣雀跃。
这话题结束得太过仓促,陈颂祈都没来得及细端详棒球帽下的面容,两个人就从“同学你好”变为“同学再也不见”的程度了。好在陈颂祈并不好奇,也不八卦,没出声问。
两人端着小料回到座位,郤家唯心中的悸动依旧难以自制,不由四下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