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扭着脖子斜楞着眼睛,想想就觉得自己的模样挺寒碜的。黎忱飒转身面向他:“你刚才不是说你知道吗?”
知道归知道,严谨还是要严谨。钟奕让说:“我怕我知道的跟你实际的别扭点存在偏差。”
“我在别扭你当时……”
情绪饱满,声音洪亮,却又整一出欲说还休。
钟奕让心里挺急,却也只能耐着性子:“没事儿,你说。”
黎忱飒一下一下地揪着垂落在床侧的床单,一直到第五下才开口说话: “你说,咱俩之间的友情,根本就不存在。”
这个点一直梗在心中,但似乎又不是重点。因为在将它说出口后,心中莫名的失落与不安,并为有所好转。
“这是气话,也是实话。”眼看黎忱飒圆睁着一双眼睛看了过来,钟奕让忙说,“不是友情,是情意。”
黎忱飒感到不解:“情谊和友情有什么不一样?”
文不对题。
钟奕让无奈地将手指抵在她的额头,施力一点:“你是傻帽吗?”
黎忱飒的脑袋随之一晃,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脸庞,不由心跳加速,神情恍恍惚惚,木讷地说道:“你才是。”
钟奕让俯视着那张微微泛红的脸,嘴角也不自觉微微上扬。
她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他的轮廓。他凝望着,渐渐地,一阵悲凉涌上心头。
黎忱飒推了推他的手臂,他顺势靠回去。片刻后,他说道:“钟志铎回来了。”
黎忱飒记得这个名字,想了想问道:“所以你生了一晚上闷气?”
“也不是……”这次换钟奕让欲言又止。
不想让他为难,黎忱飒从地上一跃而起:“等可以说的时候再说吧。”
“你先别走!”钟奕让叫住她。
十二岁生日过后,每次和钟志铎的会面,钟奕让的内心都十分抗拒。盘根错节的思绪将他缠绕其中,他束手无策,唯有落荒而逃。当他在熙攘的街头看到黎忱飒的身影的那一刻,一种难以言表的喜悦之情冲破了层层束缚。
他突然明白,他一路往家的方向开,就是特别需要和她聊聊天。
后来的他,之所以一言不发,全是因为不请自来的陈子陶,害得他和她的谈话延迟了两个小时。
“钟奕让。”
“嗯?”
黎忱飒的表情非常严肃:“焦虑久了容易长皱纹。”
钟奕让闻言一怔,笑道:“你真是个傻帽。”
“留着力气改天再怼我。”黎忱飒的态度突然变得十分坚决,“现在你必须试着敞开心扉。”
敞开心扉。
时常想。
只是有些事情在可以说的时候选择了压抑,不觉压得过于扎实,有口难言。
钟奕让的神情黯淡下来:“你去陪你朋友吧。”
黎忱飒看他拿起苹果啃了起来,也不再执著了:“好,你吃完记得刷牙。早点儿睡。”
钟奕让说:“睡不着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黎忱飒点头,准备关门的时候他又叫住了她:“31号你和我去车站接你朋友,第二天我送你们回家。”
刚才陈颂祈在电话中说,她元旦不回家了。因为31号下午整整半天课,害怕赶不上最后一班回家的车。三个姑娘在电话这头是又惊又气又无能无力。
眼前这位面冷心热的好心人,不露声色地听完之后,默默在心里拟了一则通知,现在正式下达了。
黎忱飒看着他,仿佛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这则通知背面的另一句话——黎忱飒你不用发表任何个人见解,认真贯彻执行就对了。
挺欠揍的,但也找不出理由拒绝,那就老实巴交地点点头吧。
一下楼,黎忱飒就给陈颂祈打去电话。陈子陶听到后,表示31号也要过来,遭到白眼后依旧提议姐妹四个可以在钟奕让家一起跨年。闹嚷了一阵之后达成协议,就好像钟奕让欣然接受了一样。
准备就寝时,黎忱飒收到钟奕让发来的短信。
[我睡着了]
黎忱飒笑了笑,自言自语:“睡着了还能发短信。”
她知道,他的意思是让她安心睡觉。
一旁的陈子陶闻声探过脑袋:“是你们家阿蓝吗?”
黎忱飒迅速锁好屏幕:“睡你的觉吧。”
“我能抱着你睡吗?”陈子陶眨巴着一双眼睛期盼着。
不出所料,得到干脆利落的两个字:“不能。”
“哼!”陈子陶翻过身,“要不是家唯床太挤,谁要和你睡啊!”
“你好好睡觉。”黎忱飒关上床头灯,和陈子陶背对背躺好接着说,“睡好了再说憋在你心里的话。”
陈子陶的鼻子忽然泛起一阵酸楚,只听黎忱飒又说道:“不许哭。”
“嗯。”陈子陶乖乖地抽了抽鼻子,轻声细语,“小飒,你知道吗……”
“我不想知道。”
深夜的寂静将黎忱飒的声音渲染得尤为突兀,迅猛又无情。陈子陶刚刚建立起的感性之城一下就被淹没的无影无踪。
“讨厌你!”陈子陶抬高音量,“别打岔!”
黎忱飒闭上眼睛:“请继续。”
陈子陶做作的清了清嗓子,把自己的声音重新调回到轻声细语,感慨道:“刚才家唯和颂祈都给我发短信了。我就知道我不说你们也能懂我,有你们真好。”
每次都是一个套路,三番五次的,大傻帽也能懂得透透的了。这次没喝酒,能忍住不哭,也算是两大进步。
黎忱飒怕她骄傲兴奋得一夜合不上眼,没敢出声表扬,掖了掖被角,准备结束谈话:“所以说早恋不好。”
陈子陶发现自己想从黎忱飒嘴里听到中听的话也是挺痴心妄想的。现在唯一能扳回一局的法子就是回身一把搂住她,挠她的痒痒。挠完再被她一脚踹下床。
不值当!不值当!何苦抡圆了胳膊把手中的鸡蛋往石头上招呼。
所以对此,陈子陶只能发起锐评:“你这个人真是——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