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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病院守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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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谷没有回话,但是当她半夜躺在床上失眠时,这些话总是萦绕在她耳边。

她当然是知道的,就算无法感同身受,也能意识到,她确实是个不好带的。

她从小就体弱多病,靠着长期的药物调理和锻炼,终于在初中的时候变得好像和普通同学一样健康,不用经常请病假。

但也只是“好像”,直到现在——或许还有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或许是整个余生,为了不让她仍然脆弱的身体忽然出故障,她的人生都必须遵守许多讨厌的禁忌:生冷辛辣油炸烧烤的东西,还有牛羊肉螃蟹肉这种“发物”,都不能多沾;不能喝酒;不能喝冰饮,不能吹空调;不能喝生牛奶;不能吃荔枝、芒果;不能打青霉素;不能空腹打针……她的护士妈妈非常遗憾地告诉她,当一个人身上同时有很多无法根治的炎症和过敏症,就必须过得清心寡欲一点。

是啊,如果那个人是别人,她有一万种安慰对方的办法,可是那个人是自己,她只会不断地问:为什么是我?

她一点点长大,在没法跟身体麻烦和解的情况下,又开始跟自己的头脑交战。

她知道的事越多,越是不得不承认:比起她的身体,她的思想还更容易发炎;比起她脆弱的皮肤、鼻子、咽喉、肠胃,她的情绪还更容易出状况;除了对乳糖、酒精、荔枝、芒果、蟹肉、青霉素过敏以外,她还对人类过敏。

小学的时候她因为身体脆弱和不善交际被同学孤立、欺负,被很多人说是“矫情”“装清高”“公主病”,等她初中身体没那么脆弱,社交技能也大幅提高了,却似乎已经永久丧失了对“人类”这个物种的信任,也没有兴趣再去特意融入曾经非常渴望融入的“集体”,只是开始报复性地还击小学时伤害她的人,回怼一切让她看不顺眼的存在,包括老师,包括校领导。

所以,她妈为了她,确实一直在本就不多的休息时间里,奔波于学校和医院,忙着帮她调解人际矛盾,忙着送她去看医生,忙着帮她向老师道歉,还有——忙着为了她跟她爸吵架。

她初中那会儿刚好是她爸的事业低谷期,那个本就不甚坚强的男人那段时间更是一点就炸,口无遮拦,动不动就说她只会惹麻烦,除了成绩还行以外到处都是问题,简直就是个讨债鬼,说完她以后又说她妈,说她变成这样都是她妈惯的。

这话她妈当然不乐意听,两人就你来我往地吵个不停,她劝架无效,索性放弃,自己回屋待着,每一次关门时都觉得自己对人类的过敏症更严重了一点。

在外人眼里的模范恩爱两口子,关起门来就这样时常为了一个麻烦的孩子争吵,吵着谁应该对这个麻烦负责得多一点,谁已经足够负责了而谁还不够负责,无休无止。

作为那个“麻烦的孩子”,她想做的有很多,但她最终能做的好像也只有回屋关上门——因为她实在厌倦周而复始,毫无作用的解释和劝架。

解释,解释,她总是在解释,可是那有什么用呢?同学没有因为她的解释相信她不是公主病,家人没有因为她的解释相信她不是故意引战,很多老师也没有因为她的解释相信她不是为了哗众取宠才总是提出奇怪的问题,奇怪的答案,而是——她真的想的和别人不一样。

她发现真正有用的,是武力和权力:她不是靠解释让别人不敢欺负她的,解释一万句都不如砸一个桌子发一次疯管用;她不是靠解释让她讨厌的人低头的,而是找来了一个后台很硬正义感又很强的老师为她出头。

而她爸爸呢,就算再怎么烦躁,也不会上街找壮汉单挑,也不会对领导横眉怒目,大呼小叫。

……她这样的想法,并没有瞒过她妈,这么以来,她妈更坚信她是心理出了问题,更忙碌地带着她去拜访各种心理医生。

……结果是她的问题没解决,还把心理医生都整无语了。

“樊春芳女士,你这个孩子对人的防备性实在是过高了,连我们医生都无法信任,总觉得我们的话都是套路,都是教条,都是偏见,都是想帮万恶的社会驯化她……她还预判了我要说的话,并且提前想好了反驳的点……这……你还是去找更高明的医生吧……这单钱我就不收你的了,你也不容易……唉……”

她记得一个总结能力极强的医生这么对她妈说道。

那似乎是被她整无语的第十个医生。

她妈愁云满面地问她:“这么多医生都拿你没办法,你是不是该反省一下你自己?”

多熟悉啊,以前她被欺负的时候,也有老师说:“这么多人都欺负你,你是不是该反省一下你自己?”

为什么不能是他们都不行呢?

于是她嘻嘻哈哈地回复道:“反省过了,我没问题,是这届医生水平不行。他们都能让我这个业余的猜到他们要说的话,这充分证明了他们的话确实都是套路啊。”

……后来,她妈大概是折腾累了,终于放弃了带她继续折腾心理医生。可是她经常用一种“这孩子怎么长歪了”的忧愁眼神看着她,好像她真的无药可救了。

……

樊谷失眠了一夜,想着过往种种家庭不和,想着她惹的麻烦,想着她妈忧愁的目光……第一次有些分不清,这个病院的一切,这个病院里的她,究竟是现实还是幻觉。

她妈既然翻过她的抽屉,为什么不可能去翻她的垃圾桶呢?

她妈既然那么确定她有病,为什么不可能真的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呢?

有了她阳光开朗,身心健康的妹妹做对比,她妈会不会……至少有那么一次想过,家里只要有一个孩子就够了?

那是她被关在这里的第二十一天。

她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二十一天就能塑造一个新习惯。”

她已经开始习惯这里的设定,并且觉得它很合理了。

隔天,当樊春芳来探望她时,樊谷问道:

“说实话,你有没有想过,哪怕一次那么想过——要是没有生过我就好了,要是家里只有樊林一个孩子就好了?”

樊春芳看起来很伤心,眼眶泛红,语气沉重:

“你怎么能那么想?妈妈从没想过要放弃你,只是希望你不要放弃你自己。”

“医生说你的问题根源还是对自己缺乏自信,所以才总觉得别人对你好都是另有所图,所以才会分裂出那个被害妄想人格……你要相信,总会有人爱本来的你。总会有人无条件地爱你。”

樊谷笑了。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不会有人无条件地爱另一个人的,就算不索取物质价值,也会索取情绪价值;就算不求财富地位,也会求温情陪伴。”

“就算你是我最亲的人,就算你爱我,你也会要求我符合你的期待,也会试图改造我,让我变成你更喜欢的样子,而不是我本来的样子。”

“就算你在很多追求者里选了老何,就算你爱他,也是因为他最符合你的期待。你跟我说过很多次,你看中他长得高,学历高,斯文俊秀,脾气温和,思想单纯,家庭关系简单,而且遇见你之前还没谈过恋爱。因为你比起财富和地位更看重这些,所以你才选了他,并不是无条件的。”

“我不明白,我明明有理有据的,你为什么要说我的想法危险?”

“你为什么总要劝我去相信不可能发生的事?”

“我只是想法跟你不一样……这并不是生病。”

樊春芳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就是病了。你需要治疗。”

“还有,我说过很多次了,你没有妹妹。”

“根本就没有樊林这个人。”

“是因为你自己不受欢迎,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才会幻想出一个受欢迎的妹妹的。”

“你以前还幻想过一个变成鬼怪的姐姐,她叫何三妹……都怪我,多嘴跟你说什么邻居堕胎的事。”

樊谷过了好久才回道:

“我不信。”

樊春芳定定地看着她。

“医生说你又偷偷把药扔了。你应该配合一点,否则……”

樊谷问她:

“如果我配合一点,你会给我带个陶瓷摆件吗?”

樊春芳立刻拒绝了。

“我不能给你带任何能用来攻击的东西。就算带了,医院也会没收的。”

樊谷起身跟她告辞。

“那就算了。”

她们的谈话又这样不欢而散了。

樊春芳不帮她,其它来探视的人更不会。

樊谷发展外援的计划也失败了。

她一直期待的异能也没觉醒。

她甚至不确定那种东西是否真的能存在于这里——毕竟她只是不断地听到“某某飞出窗户逃走了”“某某化身成好几个围殴看守了”这种令人羡慕的描述,并没有亲眼看到。

她倒是亲眼看过没觉醒异能的人试图殴打看守,结果被看守电击了。

她对自己的近战能力有自知之明,不打算去步那些人的后尘。

而且,在她误伤自己的时候已经体会过了,这里并没有给她添加“疼痛削弱”的buff,就跟在现实中一样,这里的她,是一个对疼痛比常人更敏感的天选倒霉蛋。因为空腹打针差点疼晕过的人,因为“所有能实行的死法都会很疼”而放弃去死的人,怎么会随意挑战电棍呢?

可是——要配合治疗吗?

她实在是不敢吃下那些药。

当初光是喝这里的水,吃这里的东西,她都做了好久心理准备——纯粹是为了不渴死饿死罢了。

这种似乎怎么选都错的恐惧,胜过了她半夜被走廊的尖叫声和追逐声吵醒时的恐惧。

越来越深的茫然与恐惧加剧了失眠和脱发,加剧了精神恍惚。

显而易见,这样的状态让工作人员更有理由判定她不适合出院,于是她又继续被关着,继续恍惚,恶性循环。

就这样浑浑噩噩到第三十一天,她决定破罐破摔了。

她问隔壁的人:“胜姐,你要不要陪我一起闯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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