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未眠的备战，樊谷跟着素女她们，迎来了跟大黑龙的决战。

在约定好的时间地点，国王带着一众侍卫前来，命令他们把装着药材的筐子都放下。然后，他大声发问：“本王的金鞋何在？”

如果忽视他脸上有些滑稽的图腾，他那大太阳下极其违和的虎皮袍子，还有他遮不住的黑眼圈，这个国王看着还是挺英武威严的。

蒙面的白衣女子款款走来，轻笑道：“急什么，我还没验过药呢。”

她验得很慢，国王也不心急，盯着她慢慢验完，然后状若无意地走过去，用剑柄挑开她的面纱。

没想到，那面纱之下，还戴了个白色面具，那面具没有花纹，没有表情，更让人看不透主人的心思。

国王叹道：“素女，你要避我，为何还用原来的声音？你不避我，为何不愿以真面目见我？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总是这般无情，不肯给我一点机会去了解你……”

白衣女子冷笑：

“我这个人好懂得很，是你总是装傻，自欺欺人。多说无益，药我拿走了，鞋你拿去吧！”

说着，她厌恶地甩给他一只鞋，唤来一队白鸟为她抬筐，转身离去。

国王将自己先前买到的金鞋和刚才得到的那只进行仔细对比，却不防触动了什么机关，刚得到的金鞋喷出一股刺鼻气味，竟将两只鞋一起腐蚀得破破烂烂。

他愤怒地扔下鞋，示意侍卫们拦住白衣女子。

“你居然这么算计我？！”

“我对你真心相待，你就这么算计我？！”

白衣女子虽然被他的人团团围住，但不见一丝紧张，语气不屑：

“真心？你的真心是出尔反尔，恩将仇报，是不择手段，打压异己，是过河拆桥，兔死狗烹，还是逼婚不成，就造谣生事，还诅咒于我？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真心？”

“算计？你身边的人，哪一个没被你算计过？就连你现在这具身体，都是强占了别的龙的。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国王的声音带着一丝悲苦：

“高处不胜寒，我必须不择手段变得更强，才能保住我的地位。”

“我对别人的好或许都是假的，但对你却是真情实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留在我身边……但是你，为什么一次机会也不肯给我，为什么一次都不愿意选择我？”

“就算我曾经做了一些错事，那也是迫不得已……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原谅我？”

白衣女子转过身，轻声道：“要我原谅你，只有一个办法。你过来，我告诉你。”

国王喜不自胜，摒退侍卫，迎上前去。

说话之前，白衣女子作势欲摘面具，国王目不转睛地看着。

然而，他没等到那面具被摘下。

他等到的是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清脆，响亮，且剧痛。

白衣女子快意地笑道：

“骗你的，哪怕你死了，我也不可能原谅你。因为你，罪无可恕。”

国王暴怒：“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我无情！”

白衣女子轻蔑一笑：

“就凭你现在这用药过度的虚弱身体，怕是连变形术都使不好，还敢大放厥词？有本事就先追到我吧！”

说完，她摇身一变，化作一只天鹅。

被彻底激怒的国王立刻化作一只老鹰，张着尖利的爪子，凶狠地向天鹅俯冲而去。

可天鹅灵巧地在群山间来回飞舞，轻得像羽毛，快得像流星，老鹰不仅一次都没抓住，还被她引得连连碰壁。

追了一会儿，天鹅又变成白兔，老鹰则变作一头狼。白兔快得像离弦之箭，老鹰紧赶慢赶终于快追上，不料假装发抖的白兔忽然变成一只乌鸦，冲上来啄瞎了他一只眼睛。

痛苦的老鹰化作一个猎人，一箭射向乌鸦，乌鸦却变成一头蛮牛，朝他猛地撞过来，让他吐血倒地。

猎人赶紧吃下灵药，让伤口愈合，又变成一头更壮的蛮牛去与那牛缠斗。那蛮牛却变作一块红布，将他一路引到一个深潭前，让他猝不及防地掉下。

蛮牛入水后，变作一只鳄鱼，游了上来，张开大嘴想咬烂那红布，不料那红布忽然变作一块其硬无比的钢板，让鳄鱼把牙都磕掉了。

鳄鱼又变成黑龙，喷出熊熊火焰，想熔化钢板，但钢板瞬间变成一只大鱼，落入深潭，半点没被伤害。

黑龙得意地变成一张大大的渔网，朝那只翠身金尾的鱼网去。

但渔网中的鱼，鳞片沾水后，却越变越大，隐隐有挣破渔网之意。

渔网想收回，却来不及了。

网中的鱼死死地咬住了渔网。

一条大红鲤鱼飞快地窜过来，也跟着咬住渔网，跟网中的鱼一起，朝两个方向撕扯渔网。

随后，无数只小鱼也游过来，帮忙一起撕扯渔网，形成不可抗的强大力度。

终于，在大鱼小鱼的齐心协力下，那看似牢固的大网被扯断了，崩裂成无数碎线。

但那些碎线仍然挣扎着跳上了岸，变成碎石，汇聚在一起，化成三座黑压压的大山。

三座大山面前，出现了一支黑压压的无脸军队，齐刷刷地朝深潭里发射一些黑色的药丸。

那些药丸，正来自运药车的暗层。它们不断落入水中，激起一重又一重水花，潭面上也因而泛起此起彼伏的水雾。

三座大山同时发出得意的笑声：

“躲在水里又如何，看我把你们都毒死！”

“素女，就算你做药再快，也不可能从一片毒水中救下所有生灵！”

可是，等了许久，依然没有一只死鱼浮出水面。

随着一声巨响，千重水花跃出深潭的，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大红鲤鱼。

她在空中游动着，如在水中一般自在，傲然道：“傻子，我们早把药给换了！你又要让我们鱼给你卖命，又歧视我们，谁都不服你，策反你身边的鱼简直易如反掌！”

三座大山同时发出愤怒之声，对那些无脸战士吼道：“你们这些贱种 ，全靠我抬举才能上天，现在居然背叛我！”

她又命令那些无脸战士：“小的们！快对那条该死的龙施展绝技！让他看看，小瞧我们鱼的下场！”

闻言，那些无脸战士都变回了黑鱼，气势汹汹同仇敌忾地转向三座大山，向他纷纷吐出锋利的黑泥之箭！

这黑泥可不是一般的黑泥，是被压迫者多年怨气和血泪凝成的，又融合了冥府的刺骨寒气，是无坚不摧的地狱黑泥，是摧枯拉朽的复仇黑泥！

那些黑泥会说话，会呐喊。

“明明都是水族，明明资质相差无几，凭什么我们鱼要一直被你们龙压在脚下，当你们的奴仆，任你们呼来喝去？”

“你们龙族裂维天之柱，发灭世洪水，淫遍三界百族，吞噬万千活祭，食同类啖亲子，屠善神害恩人……可谓集万恶为一身！不会真以为篡改了史书，你们的罪恶就能永远藏匿吧？！”

“你们龙族为非作歹，掀起腥风血雨，踏着无数生灵的尸体，夺得大权，上位后，便编造出龙族天生仁义天生尊贵的神话来迷惑众生！呸！欺世盗名的恶贼，凭什么应有尽有，我们忍够了，宁可昂头而死，不愿匍匐而生！”

“什么龙为万神之神，什么鲤鱼不跃过龙门就一生遗憾！我们鲤鱼安分守己静静修炼，修成化外之神的比比皆是，乐于助人四处造福，帮过的生灵不可胜数，哪里就比你们龙低贱！我们虽然不爱张扬，但也容不得你们一再造谣贬低！”

……

这些会呐喊的黑泥钉在三座大山上，将它变得千疮百孔。

可是三座大山万箭在上，却依然裂而不散，猖狂大笑：

“哈哈哈哈哈，这点小伤小痛，我养个一阵也就恢复了！我早已把我的理念根植于天下苍生心间，他们的信仰，就是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良药。我永远不会死的，你们永远不可能除掉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只要我略施小计，就会有许多人送上门来让我附身，让我吞噬！”

水面上浮出一尾翠身金尾的鱼，化成一个戴着白色面具，翠衣金鞋的女子，讥讽道：

“所以当你感到虚弱时，你就吃了你派下凡的同族，还打算以他在人间的身份，把我也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