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谷休息了一会儿,就决定再接再厉,继续登上第三层。
在继续往上之前,她问系统:“系统,以防万一我问一下,万一后面剧情需要我穿梭各层找线索,我还是需要每次都手动爬梯吗?”
系统很快回复道:“不用~只要第一次爬完了,接下来需要上上下下,都可以直接选择传送,请您放心。”
樊谷松了口气,这点还算人性化。
但她又想起了什么,不放心地追问道:“这个副本里是不是没东西可以吃?一定要等到七天之后的中场休息时间才能出去吃吗?”
织女副本里,她虽然也是动不动被关,但由于被当作重要工具人,NPC还是会给她准备吃的东西,或者让她自己做,总之不缺吃的。
在拟真的游戏世界里,意识体的所有感受都是无限接近现实世界的,也包括饥饿感。虽说试炼游戏世界的时间流速比现实中快很多,意识体的饥饿感无需现实本体进食来消除,但那也需要有些逼真的道具,让游戏中的意识体感觉自己“已经补充能量了”,否则长期累积的饥饿无力感反馈到本体,也会对本体造成损害。
一般而言,为了考生身体健康考虑,哪怕是最考验忍饥挨饿能力的末世逃杀游戏或者荒岛求生游戏,也会放一些容易找到的食物补充点。但这毕竟是一个新游戏,听说新游戏刚上线时很多设计都是放飞自我的,说不定这游戏就对考验玩家的挨饿能力特别有兴趣呢?
幸好系统给了一个让她安心的回复:
“放心吧,这个副本是有定点补充能量的地方的,不过为了神秘感,暂不透露。您只要继续往上挑战,自然就会发现的!”
樊谷松了口气。
带着一种安心感,她继续爬起了通往第三层的铁索楼梯。
樊谷果然很快就发现能量补充点了。
毕竟冰冷黑暗的铁索上方忽然凭空多出闪亮亮的饭团、蛋糕、饮料、水果……谁都不会注意不到的。
不如说,那些食物存在感太强了,已经成为爬梯的一种干扰了。
每次出现食物都会有同时有双数的美味可供选择,但你抓住一种,其他的就会消失。
作为一个几乎啥都爱吃的人,在提心吊胆数着一二三计算着正确节奏生怕摔下去的同时,还要分神去选择“更想喝盐汽水还是乌龙茶”“更想吃青葡萄还是紫葡萄”“更想吃猪肉饭团还是鱼肉饭团”这种世纪难题,实在是很折磨。
在因为分神摔了三次之后,她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搞不好边爬梯边选食物就是在考验玩家的取舍能力,正事面前实在不该在吃什么上面过于纠结,如果没啥忌口,哪个离得近就选哪个,能抓住哪个就抓哪个才是最优解。
换了心态之后,爬梯果然顺畅多了,没多久她就带着一堆食物成功登上第三层。
第三层的光景出乎意料,竟是三个摇晃着狐狸尾巴和耳朵的美女,躺在鲜花丛生的草原上,谈笑风生,见到她出现,还向她友好地招手。
在这光景中,系统提示道:“请问您刚才存入空间袋的食物,是现在就吃呢,还是等会再吃呢?”
说实话,折腾几轮下来,她真的有些饿了,但现在这个诡异的光景,让她不敢轻易下嘴。狐狸精是一种最擅长演技和幻术的精怪,别看现在是这种景美狐善的场面,谁知道这一层的真相如何呢?谁知道她一拿出食物,会不会立刻触发“恶狐扑食”这种剧情?
于是,她谨慎地选择了等会再吃。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
因为她一靠近那三只狐女,还没开口,一只红狐狸就笑着说道:“白娘子,我们知道你要找的东西在哪。不过,要想让我们告诉你,你得为我们先做三件事。这第一件嘛,就是帮我们分分,这里只有两串葡萄,如何分给我们三只狐狸?”
这是一个很经典的难题:两件东西如何分给三个人?
它其实没有绝对的,唯一正确的答案。
如果需要效率至上,那就杀死一个人,剩下两人一人一件。
如果需要兼顾公平,那就靠比赛来分,或者按需要来分。
但是……
樊谷看着狐女手上那两串又小又烂,苍蝇围绕的黑葡萄,陷入沉思。
这个情景下的这个问题,真的只是在考验如何平衡效率与公平吗?
樊谷严肃起来,正色道:
“要我回答这个问题,你们要先如实回答我: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被关起来的?”
红狐女恹恹不乐地回道:“还能因为什么,不就和你一样?这儿的妖精,十有八九是被扣了蛊惑男子的罪名,关押进来的。”
她左边的白狐女冷笑道:“听闻你一心痴恋一个男子,事事为他好,从未伤害他,还是被关了两回,那你应当更明白,什么道士,什么高僧,便是阴间的阎王鬼差,都是跟那些臭男人站一块的,他们说我们有罪,我们就有罪,哪需要什么理由?”
她右边的黑狐女悠然道来:“她们的故事有些曲折,你且听我慢慢道来。”
“红狐狸长亭,她妹妹红亭被个男鬼缠住,得了邪病,好不容易盼来愿意给狐狸治邪病的道士,那道士却胁迫她嫁给他,否则便放任红亭被缠死。长亭没法子,只好委屈自己。可那道士玩腻了,意欲斩断尘缘修仙之后,为了攒功德,又亲手把长亭关进了镇妖塔。”
“白狐狸封三娘么,曾经与一绝色女子两情相悦却各不相知,那傻女子竟给她下药,让她丈夫玷污了她,以为生米煮熟,她就能留下来做她丈夫的妾,与她长久相伴,孰不知却因此给她种下孽债,毁了她的仙途。且那玷污她的男子见她执意不嫁,忧心她四处宣扬此事坏了他名声,又着道士把她镇入塔内。”
说到这,黑狐女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我的故事便简单多了,本想避世修仙,却被偶然郊游的一名男子瞧上,那男子好死不死还有个在阴间当官的亲戚,得知此事后利用威权逼我嫁他。他是个又蠢又傲的,正事不干忠言不听只会败家,我某一日不过与他吵得凶了些,举刀想切个西瓜润润嗓,便被他说有不轨之心杀夫之意,二话不说找了高僧把我拘束于此。”
樊谷一脸凝重地听完她们的经历,心想,果然如此。
无论是把蛇精和狐狸精关在一个镇妖塔里,还是让狐狸精问出葡萄不够怎么分的问题,都是在引导玩家去思考另一些不在明面上,但无比重要的问题:镇妖塔一向打着镇妖镇恶的名义屹立不倒,但何为妖?何为恶?是谁最容易被当成妖物,当成邪恶的化身关进来?又是谁拥有定罪镇妖的权力?是谁夺去了这些“妖物”原本的自由,是谁阻断了她们原本更广阔的天地和资源,让她们不得不被困塔中争夺发烂的东西?
答案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