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谷看她反应如此剧烈，心里一惊。

她是单纯地迷信这个禁忌，还是真的见证过这个惩罚？

变成哑巴……

她联想到了什么，急忙追问道：“何姐姐，我初来乍到，当真没听过这样的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何三妹放下碗，一边抹泪，一边说道：“原本俺也不信这个邪，可俺的二强，就是两年前忽然嚷嚷着什么，神仙要变成星星砸死他……然后他就不会说话咧……俺苦命的二强啊……他本来就不招他老子待见，现在这个样子，以后可怎么活……”

樊谷没想到这么快就问出了重点，她压抑住内心的激动，继续用有气无力的语气假装病人：“想必是巧合罢了，神仙都是慈悲为怀的，哪怕小孩子不小心说错了几句话，也不会这样狠心地让他变成哑巴啊。何姐姐，他那时是不是受了什么别的刺激？”

何三妹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半晌后，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心酸地道来：

“俺真的没想起来，只记得那天，他老子喝多了，吐得满屋都是，我就忙着给他收拾。那时两个娃都在院子里玩，我央弟弟照看一下，他要了一坛子酒作报酬……也不知院子里发生了啥子，本来好好的，突然间酒坛子就碎了，好大一声响，然后二强就开始哭，说什么星星要砸死他的胡话……哭完以后，二强就说不出话了，谁问都不说，他老子打他也不说……”

樊谷问道：“莫不是牛牧喝醉了，打碎了酒坛，吓坏了二强？”

何三妹坚决地否认道：“大强是个暴脾气，动不动就砸东西，更响的东西他也砸过，二强都习惯了，他没那么胆小。而且，弟弟看着也没醉，清醒得很，他说是自己手滑，还没喝就把酒坛子打碎了，为这，他哥哥还打了他一顿，说他糟蹋东西。”

樊谷似乎理出了一点眉目。

民间故事里，不是常有这样的情节吗？恶人在密谋毒计时，不慎被旁人听见了，于是威胁旁人，如果把他们的秘密说出去，就小命不保。

牛牧或许没喝酒，但是那头老黄牛可不一定。

如果是他喝高了开始口无遮拦，暴露了自己的牛皮能上天这一性命攸关的秘密，然后威胁无意间听到的牛二强，敢说出去的话，“神仙就会变成星星砸死他”。

但真相如何，她还需要找当事娃和当事牛进一步验证。

现在难得有机会不受打扰地跟何三妹独处，她抓紧时间，一边“虚弱”地喝着红糖水，揉着下腹，一边以“关心未来侄儿”的名义继续打听牛二强的性格爱好，人际情况，知道得越多，心里越有底。她还顺便讲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故事来安慰何三妹，又刷了她20好感度。

何三妹这个人其实很健谈，这么多年来，她又缺乏好的对话对象，一旦对着樊谷开启了倾诉模式，就像打开了话匣子。

她抱怨牛富呼噜声大又爱家暴，溺爱大强冷淡二强，对她吝啬得要死，一年到头就过年给她两件新衣裳，倒是舍得给他在外面养的女人砸钱。

她叹息大强被牛富宠坏了，动不动就听墙根，告黑状，打弟弟，砸东西，还见到个漂亮女子就爱动手动脚，喜欢什么就哭着闹着要得到，一言不合就撒泼打滚，实在让人闹心。

她忧心二强的未来，他因为天生瘦小被亲爹嫌弃，吃的穿的都是哥哥挑剩下的，还经常被他们当做出气筒，时不时骂几句打几下，连多吃颗糖都要看他们眼色，偏偏他自己性子又过于老实，受了委屈也不发作不反抗，只是找个地方默默抹泪……

樊谷全神贯注地听着，觉得每句话都有用，恨不得直接刻进脑子里。

一大锅红糖水喝完了，樊谷从何三妹那里也打听到了很多东西。她还想继续追问什么，却听到牛富的屋子忽然传来什么碎裂的声音，随即是牛富暴怒的呵斥:“小兔崽子，反了天了，居然打碎老子的蜜罐，你知道这有多贵吗！看老子不打死你！”

牛大强欠揍的声音也传来:“爹，您藤条在这呢，给您备好了！”

樊谷用脚猜也知道，这是牛二强实在忍不住馋虫，想偷点蜜吃，却不慎打碎了牛富的蜜罐，惹得他大怒。而牛大强这个跟他爹一样狼心狗肺的东西，愉快地给亲爹递藤条，等着看弟弟被揍。

何三妹脸色一变，顾不上知会眼前的“未来弟媳”一声，惊慌地喊着“二强”，急冲冲地赶过去保护他心疼的小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