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府。
皇城中除皇宫外最金碧辉煌的巍峨之地,其构造阵势与皇宫相差无异,内置有甚比皇宫更佳。
从景府的正殿去至后院的路程与政华殿去往福禄宫后山湖院的距离相同,可谓是占去了皇城中最标致宏大之地界。
夏灵今日一早被人带去到景府后院的一座偏房处,她一开始还不知这是作何,直到几个侍卫架着她往那陈年的枯井里投,才恍然大悟自己即将发生什么。
她脑内一时空白,被架到枯井的石边上才反应过来,她双手使劲撑着井口不让自己被推下去,一边张开口拼命地大声呼喊:“你们放开我!我是三少爷的婢女,是当今皇后的陪嫁!你们不能杀我!”边喊边扭动肩膀挣脱着束缚,脸色已然苍白如纸:“我要见老爷!我要见老爷!!”
只是她一个人的力气哪顶得过四五个壮年男子,才呼喊了没多久她的嘴就被抹布给堵上,几个人见她不老实也知她是个会些功夫的,于是拿起一旁的麻绳直接把她按到地上,绑住了脖子腰和手脚。
夏灵的尖叫声被布抵在嗓子眼里发不出来,只能在地上不停滚动,挣扎中身上各处都被地面与粗糙的绳子磨出了血。
她双眼赤红,惊惧到被无意识流出的眼泪布满全脸。她从被景玉甯带回来后就一直过着安逸的日子,如今这几个男人压在她身上要杀人的场景让她犹如梦回幼年,在珀斯国被大皇子捏在手里差点活活掐死的时候。
她的身体止不住地抖,转眼间就被绑得无法动弹,她忽然感到身体一轻,眼看那深不见底的枯井离自己逐渐近在咫尺,死亡正极快地向她一步步逼近。
夏灵不知自己为何要被景府的人杀死,即便被摔死到井里作成个孤魂夜鬼也该是死不瞑目。
这时她的眼前忽然浮现出无数个与少爷在一起的画面,从在景府时少爷对她的悉心教导到入皇宫后亲眼见他临深履薄步步为营……
她的心顿时从惧怕变成无尽的心酸与悔恨,她痛着少爷在皇宫里所受的一场场磨难,也恨着自己往后再也不能陪他一起走下去了。
泪水与湿涕黏着方才滚在地面上的土与灰,使她的脸看起来极为狼狈,她使劲闭上了眼,就在临近死亡的这一刻——忽然听到偏房外响起了异动。
只见一个景府的侍卫打开院门跑进来压低声音说:“老爷让你们先停下,皇上现下正要临驾府中,别闹出动静惊扰到圣驾!”
此人一说,那几个侍卫面面相觑,而后点了点头,把夏灵又给放到了地上,她的下巴在着地时被地上的石子磕出了血,这些人对夏灵下手不轻也很是粗鲁,觉得总归是要被老爷处死的人,也无需怎么在意,于是就着地面拖着她一路丢进到杂乱的厢房里一个角落。
夏灵的后背被砸在了灶台的一个角上,她吃痛地叫了一声,但嘴上依旧堵着布,声音根本传不到外面。
这几个侍卫也没看她,把她丢在那里后就关上了门。夏灵痛到身体蜷缩在地,额上满是冷汗。
从方才那些人的语中她才知道要杀自己的人竟然是老爷!可她实在想不通老爷为何会突然来要她的性命。
厢房因常年不透气屋子里满是尘土,她连续被呛了几口,涕液与泪水沾湿了嘴上的布。
她一点点从地上蹬着脚坐起上身,一边回忆起从皇宫跑回至景府的种种事情,她是个性子大大咧咧的人,就算如今去想也没发觉出任何端倪来。
起初的几日她被宰相夫人因着逃出宫的由头严厉训诫过,而后大少爷出面保下了她,后来也就没事了。
于是她不敢往夫人面前凑,除了平日里和大少爷说说话以外就是在少爷的院子里呆着,直到昨日大少爷出门,说是要去垣城住两天办事,她也没对此多留什么意,却不料这大少爷刚一走老爷竟是来取她性命!
夏灵使劲摇了几下头,把糊在眼上的泪甩掉,这才看清所在这间厢房的真实面貌。这里面堆积着无数杂品,各式各样的东西被罗列成山,隐约间看到个尖锐的东西正反着光亮,于是她手脚被束缚着只能向前扭动爬行。
此时她手脚使不上力,爬动起来非常费劲,只能用大腿和下巴借力,往前一点点蹭着。
她心里现下有许多疑问与不解,但直觉正告诉着她一定要趁现在逃出景府去找景玉甯,否则她就再没有机会能见到少爷了。
……
景府的正殿大堂之上,赫连熵突如其来的驾到打得所有人一个猝不及防,景怀桑与宰相夫人令下人服侍动作极快地套了身还算正式的衣衫就赶紧到正殿跪迎,他们预先不知皇上会来,得知消息的时候赫连熵的撵骄已经离他们只差三个街口了。
他们来不及穿那繁琐的盛装,匆匆忙忙整理完进到正殿时,刚卡在赫连熵的轿子停到景府大门的跟前。
赫连熵今日没用龙骄也没带身后浩荡的天子阵势,他身着一席私服下轿,站到景府门前的街上引来无数人侧目,活像一阔绰且相貌极俊的贵公子。
他此行只带了大监祁梁与林英两个人,大监今日也卸去了往日里的一身太监常服,换了套随侍的深色布衣。他把苍白的头发都梳进头顶里的帽中,看起来倒像年轻了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