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无疑触了萧玄烨逆鳞,他猛地掐住了谢千弦脖子,将人狠狠按在墙壁上,黑暗中,那双眼死死盯着他。
诏命已下,过了今夜,李建中满门九族,全部会被抄斩,一个不留,萧玄烨早已没有时间去耗了。
“说,这封书信从何而来!”
谢千弦本就有重伤,根本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他努力想挣开萧玄烨的手,徒劳之下,剧痛让他几乎窒息,他只能努力发出声音,却依然保持着那份倔强,“太子,就有权滥杀么…”
杀意爬满了萧玄烨全身,一想到那道株九族的诏书,他就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所谓的麒麟才子,此人是殷闻礼一党带回来的,谁又知道他究竟是不是真的麒麟才子?
萧玄烨手中力道稍减,原本空着的右手却抬起,而后死死按在了谢千弦肩上,那出伤痕累累,经这么一按,钻心刺骨的痛几乎让人晕厥。
谢千弦细细发着抖,一时间嘴唇煞白,也忍不住发出些呜咽。
“柔脆之人,本太子确实不会滥杀…”说着,萧玄烨盯着他因疼痛而泛红的眼,这个人只是可怜,却并不柔脆。
真正柔脆的,是无辜的李氏一族,他旋转揉蹭着谢千弦的伤口,语气冰冷:“可那些柔脆之人的性命里,不包括你,对吧?”
谢千弦强忍着痛,抬头看着眼前这人,依旧看不清什么,可事已至此,明明该是萧玄烨来求自己,却偏要同他人般高高在上,一如那个瀛相,果然是一国的。
“对!”谢千弦咬着牙吐出这个字,承认了对他的挑衅,死不退后。
硬骨头,真是个硬骨头,萧玄烨目不转睛,他想,他真是被气昏了头,眼前这人,比自己还弱小,他做什么要这样去发泄?
“殿下,请自重!”外头传来另一个声音,来人乃是卫尉沈遇,他先是恭敬的向萧玄烨行了礼,好心提醒道:“君上诏命,不得伤此人性命。”
尚存的理智将他从失控的边缘拽回来,萧玄烨慢慢松了手,“你记住,这几条人命,我算在你头上。”
谢千弦匍匐在地,大口喘着气,已听不大清二人说了什么,却无可救药的将这句话记住了,直到一个食盒放在了他面前,他一怔,才发现萧玄烨已经离去。
沈遇点了烛,忽然出现的光明刺痛了谢千弦的眼睛。
他将食盒打开,神色未有起伏,只是看着谢千弦不敢拿的模样,才道:“无毒。”
谢千弦并不是怕有毒,毕竟把自己送进来的那个人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不会让自己死在狱中,他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沈遇要帮他。
似是看出他的疑虑,沈遇道:“有人让我告诉你,熬过去…”
“再坚持一下,即刻会有人带你离开。”
谢千弦愣愣的看着他,如果沈遇带来的是原话,这样的口吻,不像是那个人,那会是谁?
他忽然问:“瀛君真的说,不要杀我?”
沈遇动作一滞,听出谢千弦的试探,但他不能多说,只道:“你只需记住,你不会死。”
谢千弦想,他当然不会死,如果非要死,他会死在瀛国国灭后。
沈遇没有在多说,只留谢千弦一个人,但他想着沈遇的话,有人会带自己离开。
可自己,就是要留在瀛国啊,与狼共舞,与虎谋皮…
弱瀛,疲瀛,乱瀛,灭瀛…
让瀛国从内部开始腐烂,直至崩塌。
这是老师希望自己做的,那自己呢?
他开始思考,身为麒麟八子中唯一一个没有出山的人,自己想做什么?
一直以来,他在学宫坐观天下,各国来求才子的使臣一批又一批,但谢千弦没有一位心仪的主公,他想,他是在等一个枭主。
他曾算了一卦,卦象显示,天下会有一位天选之人,合四海,定九州,那便是谢千弦在等的人。
沈遇离开后,他指尖无意触到食盒底部,却触发了一道暗格,一张泛黄帛卷悄然滑落,展开的刹那,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帛上字迹狂放如刀戟,竟是安澈独有的书道“越青戈”。
“若见玄烨左肩朱砂印,速毁之。”
谢千弦看着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安澈死后,世上除了他,已经没有第二人能写这种字了,那这封信,便是安澈死前亲笔。
安澈亲笔,却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沈遇带来的,那沈遇背后之人,也定是一位麒麟才子。
这阙京,除自己外,竟有第二位麒麟才子。
可这信中所说也颇为玄妙,若是为复仇解气,却不是要自己杀了萧玄烨,单是毁去他左肩朱砂印,人身上的印记都是上天赐予的,这是要剜天命!
可这位瀛太子的命,究竟特殊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