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童儿一脚踹开马匪窝点大门的时候,这伙人刚打劫回来,正在院子里清点收获。
对于他们来说是满载而归,对于被打劫的村舍来说,却是不知道多少个家庭卖儿鬻女的开端。
因此这一脚,李童儿用上了十成的力道,直把那木头做的大门踹得几乎完全脱离了门框,半挂在空中发出“嘎吱嘎吱”的惨叫。
刚好在门边的喽啰听到动静被吓了一跳,一边往后退,一边还不忘虚张声势:“哪来不识好歹的东西,敢来这里闹事!不知道这是哪里吗?!”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小人嘴脸。
正好省了郝好寻人的功夫。
“童儿,我记得这个声音,就是他!”
新仇旧恨一起算,李童儿长鞭一甩,就把人拦腰扯了回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打滚的喽啰,忍不住嘲讽出声:
“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还只是个看门的?”
那喽啰见完全没有挣扎的余地,干脆就往地上一躺,不再试图起身。
“哎呦喂,姑奶奶,小的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马匪中的头领这时候也出来主持大局。
他一张端正的国字脸不怒自威,偏偏却长了一对粗重压眼的鬼眉,破坏了整张脸的正气。
“不知我这手下到底做了什么事,才引得少侠前来问罪?勾三儿,你自己说清楚!”
那头领说话拿腔拿调的,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种矛盾重重的气质。
勾三眼神浑浊,满是油汗的脸上透出一丝迷茫,似乎真的没想起来自己犯了什么事。
李童儿也不废话,“既然你没什么印象,我来帮你好好回忆回忆……六年前,江州府清平乡李家村的屠村惨案你可有印象?”
那头领倒像是真不知情,瞪了那喽啰一眼,“你竟留了此等案底!”
说罢便对着郝好作了一揖,“不瞒少侠说,在下自从当了这里的老大,便对手下千叮咛万嘱咐,劫财可以,万不能伤了肥……过客的性命。
不过听少侠说,这是六年前的事情了?区区不才接手这寨子也才五年出头,有些寨子里的老人作的恶,在下确实是无法一一追溯……”
言下之意,就是手下人犯的事跟自己这个老大一点关系都没有。
李童儿怒极反笑:“你的意思是,手下人犯的事,不要找到你头上来?”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那头领开始陪笑。
“不过,任何指控都是要讲证据的嘛,少侠也说了,那李家村整个村落都被屠了,那少侠是怎么找到我这手下身上来的?”
那勾三本想趁着两人对话偷偷蛄蛹走,却被一鞭子继续捆回来,一脚踏住了腰背。
皮制的靴子底镶了块分量十足的铁蹄,勾三在这一踏之下忍不住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因为我,就是李家村唯一幸存下来的孩子!他们屠村的时候,我虽然躲起来了,祸首的声音却听得一清二楚,化成灰都不会忘记!”
勾三还在哀嚎:“手下留情——哎呦喂——姑奶奶手下留情啊——”
那头领听完,倒是瞬间变了脸色,恶狠狠地蹬着勾三,反而显得比郝好这个当事人还要上头和愤怒。
“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当年就想剁了你这个一看就不老实的,还是你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求了许久,这才勉强留下当个跑腿的。现在苦主来了,这事没法善了!”
头领边说边走到郝好和勾三身边,“我看要不就……”
毫无预兆地,反手就是一刀劈下。
勾三的头颅咕噜噜滚了出去。
一滴热血溅到李童儿的手背上,她的指尖颤了一下。
五年过去,李童儿现在的武功实力,不说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一流好手还是能排的上号的。
这其中,有温念初魔鬼训练的功劳,有两人日以继夜轮流练武的辛劳,也有这具身体天资出众外加系统强化体质的缘故。
但不管功力再怎么提升,李童儿也不过年仅十二;与她灵魂相伴长大的郝好,也是个长于现代法治社会的守法公民。
马匪头领挥刀的时候,李童儿只是下意识的防护了自身。两个人都没能反应过来,居然有人能对着手下说翻脸就翻脸,说下杀手就动手。
但报仇一事两人早有约定,由李童儿自己全权处理,郝好只得按兵不动,暂不插手。
这人实在危险。李童儿勉强维持住了面上的镇定,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防备对方再一次暴起伤人。
那头领刚轻描淡写地处理了手下,转过身时,却是一张灿烂到谄媚的笑脸。
“少侠可还满意在下的处置?”
对方笑得五官都挤成一团,看起来更像一张假脸了。
李童儿敛眉垂目,平稳了下呼吸,才一字一句慢慢开口:“不满意。”
就算剩下这些人真的像那头领说的,从未伤害过半条性命,那也不是他们能逃脱制裁的理由。
这些人可是实打实地造成了无数个家庭的家破人亡。
关于报仇的具体方式,这些年里郝好也早就和李童儿讨论过很多遍。
现代社会,抢劫罪的量刑尚且比盗窃重出许多,更何况是《江山如稷》这样可以凭借武力法外处决罪犯的剧本世界。
但郝好作为一个外来者,只能尽量引导李童儿不走上最血腥的那条道路,却一定会尊重她的所有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