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郁留云,眸生哀愁,望着山下飘忽的彤云,手指抬点间放堵玉箫孔洞,吐露音调,借此排压心中的密愁。
除了战意,郁留云从未试过在曲子里感受什么,这一次他寻到了细腻的情思,无尽的怨愁和不安的焦躁,他闭上眼,在一声令人汗毛竖立的变徵长音后结束了此曲。
放下玉箫,声后马蹄声响起,转身便认出走上台的来人。
虽不知叶思川为何在此,郁留云眼含秋波,声色带着质问道:“叶思川!你去哪儿了?”
叶思川脉脉传情的眼神突然慌乱,他快步上前,解释道:“我去找兴雨了,我给你留了字条。”
“你撒谎!”郁留云发现叶思川黑衣上满是白色猫毛,捻起一撮,生气道:“你说你生病了去找兴雨,可我寻至客栈,人家根本没见过你。”
叶思川低头承认道:“我迷路了,然后……去了个铺子玩猫算命。”
郁留云暗忖不会是这几日在家里蹲傻了吧?他打开地上的包裹,取出黑色斗篷后踮脚给人搭上,问道:“说吧,不当面说就匆匆下山,到底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定是难说病因的,叶思川左顾右盼道:“是心悸的急症,现下全好了。”
郁留云道:“这次就原谅你,下回有事记得跟我说了再离开,你总是来无影去无踪,谁找你都得慌死。”
叶思川心神一动,原来郁留云会因为找不见他而慌神。
郁留云又从怀里取出一只拇指大小的小瓶,道:“这个小瓶子给你,你以后将他带在身上。”
接过那黑底红纹的瓶子,叶思川好奇道:“这是何物?里面是什么?”
“嗯……”郁留云眼中生起涟漪,“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叶思川仔细端详,道:“这瓶子有何作用?”
见叶思川要打开,郁留云感觉道:“哎……冰天雪地里不能打开。”
叶思川笑道:“那什么时候打开?”
郁留云举目凝视叶思川,语重心长道:“我没在你身边时,你若遇上性命之忧就捏碎瓶子里的东西,那样我就知道你有危险了。”
说完,郁留云羽睫一颤,语气松快道:“不过,希望你永远用不上。”
叶思川揣进怀里,郑重道:“看来这个以后就是我的护身符了,我会片刻不离身。”
“那就好。”郁留云莞尔一笑道。
“那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个送给你。”叶思川也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信封,封口漆印处粘了一只朱砂红纸叠的蜻蜓,栩栩如生。那是他在沙德店里叠的。
郁留云好奇道:“这是……信封?”
叶思川点头道:“嗯,不过你还不能打开。”
郁留云疑惑道:“又有事不能直说,既写信给我,为何不能现在打开?”
叶思川郑重道:“因为里面不全是信,你也要答应我,如果我没让你打开,那么只能在我死后打开。”
“好吧,我先替你收着。”怕染风雪,郁留云将信封放进随身的小包里道,“在生言死不吉,重要的话还是活着的时候说好。”
叶思川眨眼一笑道:“因为那是特别的遗言。”
此言一出,郁留云心口一紧,扯着叶思川的斗篷道:“叶思川,你是不是真得了重病?走,我们这就去找兴雨。”
“我真没事!”叶思川拉住郁留云,寂寞地垂下头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忘记我。”
郁留云再次确认道:“真没病?你没骗我?”
“没有,我发誓我没事。”叶思川摇头道。
郁留云叹气道:“我曾答应过你,我活着就会永远记得你,永不食言。”
叶思川放开手,感动道:“能得到你这句话真是九死不悔。”
叶思川突然觉得郁留云对他的友谊奢侈千倍万倍,愈加怀疑那份感情来得过于突然,如何表达都显得唐突轻浮。
不过他想要有份量,还不想死心,这时他突然想起沙德的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揽子策略,悟性高到开窍了的他从根本上还是想冒险一试,毕竟这下子起心动念皆合道义嘛。
他向前一步遮了风雪,忐忑道:“那个,留云啊,期期是谁啊?”
郁留云疑惑道:“我没跟你说过吗?它是我养过的一只红猫熊。”
红猫熊?尔南与叶思川说过这段故事,叶思川意识到竟然在吃一只可爱红猫熊的醋,他背心发热,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大喊大叫。
叶思川羞愧又庆幸,回道:“你以前只跟我说过有一个故去的朋友,但并没有说明它是何物。”
但还有一位情敌没搞清楚,他又道:“那……阿柯也是你朋友吗?”
叶思川竟言辞闪烁,神色异常问及阿柯?郁留云神光黯淡,转身背对,隐忍又低沉道:“阿柯是个好姑娘,是我娘的徒弟,一直尽心尽力照顾我娘,我很感激她。”
闻此,叶思川怅然若失,垂手低头,心想果然一切徒劳,郁留云喜欢的是女子,喜欢阿柯,这焦躁不安地试探就是个笑话,他尽量轻快道:“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