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过去这么久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叶思川支吾道:“那个,突然想起寂春山的事情还有些疑惑,很多记忆还要再梳理一番。”
郁留云不紧不慢道:“那日正值中秋,也是我体内阴寒之气极盛之时,此来中原之前,族中长老告诉我寂春山的硝泉直通地脉,受月相牵引时地下火阳之气也会汇入泉中,月圆之际水便会沸腾。”
“我若在泉温合适时在里面泡上两个时辰,体内寒气受泉水阳气所逼将会祛除大半,所以我提早到了化仙洞,泡完后便从洞顶坑口离开去找尔南汇合了。”
“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还未说完,叶思川整个人已僵蹲在床侧,确定自己的猜想后脑中一片混乱,已模糊了所有声音。原来那日化仙洞台泉里看见的人是郁留云,那个发间腰际的“碎枫”就是眼前的印记。
这么久以来不论白日还是梦中时不时出现的令人羞愧,令人绮想,令人……场景里的人竟然是郁留云?还是个男人?最重要的是知晓真相后并未释怀偷看洗澡这一行为,而是更加羞愧,心怀对郁留云不可言明的歉意。那多次闪现的场面在脑中又清晰了不少,而且貌似还看见那背影后面的面孔,甚至觉得那场面惊艳不少。
叶思川颅内如有雄师混战,额头布上密汗,没有察觉药罐子掉在了床沿,他看着像中邪了一般,也没有察觉郁留云正一声声叫着他:“叶思川,叶思川,你怎么像丢魂似的,药上好了吗?”
“啊?哦,上好了。”耳中一阵嗡鸣后,叶思川回神,他眼神躲闪,双耳生红,不敢看向郁留云的脸,手上忙乱理着布条,颤手绕着郁留云腰间裹了一圈又一圈也不敢触碰皮肉。
郁留云促眉道:“怎么了?是我的伤疤吓到你了?还是昨夜冷了没休息好?或者是什么事情没想起来又开始头疼了?”
叶思川心虚道:“没有……就是……”未等说完,郁留云拿起帕子给他擦了汗。
透着轻柔的冰凉直击脑门,他瞳孔迅速占领眼中疆域,抬眼便是温柔俯视的目光。
郁留云见这痴呆呆又带着些许惊慌和好奇的眼瞳,不由得想起钻进衣袖之猫的眼,他赶紧转头,胡乱在叶思川脸上擦了几把道:“好……好了,你可以起来了。”
这混乱的冰凉让叶思川恢复了理智,大呼一口气后站了起来,捡起药罐子偷瞄郁留云的侧脸道:“那个,脸上和脖子上也要上药。”
郁留云缓慢转过头,任凭叶思川的手指在皮肤上颤抖扰动,他眼波一动,心生一问道:“你失忆后的事情还记得吗?”
“记得,我……我为对你说过的混账话和做过的过分事道歉。”叶思川眼神慌张道。
郁留云挑眉:“怎么,怕我现在找你算账啊?换作别人,你说那些话的时候早就被打死了。”
叶思川眼神一定,不假思索道:“不怕,若你因此恨杀于我,那你就真……不会忘记我了。”
叶思川没忘记昨日郁留云说过的话,甚至还想借机加深那句千金一诺的份量。郁留云本想口头上找回这几日受到的“欺负”,没成想被这裹着棉花的棒槌砸到心口上,他低头苦脸道:“这罪孽大可不必这样深重。”
叶思川兴奋道:“那你的意思是原谅我了?”
“我又没说要记你仇。”郁留云眉峰上扬,目光微转道,“虽然你失忆后原形毕露,但舍命救我,怪你我就是恩将仇报,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虽然不明白原形毕露在郁留云那里意味着什么,但叶思川还是庆幸一笑:“那就多谢留云兄大人大量了。”
郁留云扭脸昂首,头发卷乱,额发翘起,脖子上的伤口被头发嵌入,药已经被拂得差不多了,叶思川拿起梳妆台上的木梳道:“头发乱了,用这个梳梳头吧,不过还是扎起来比较好,不然脖子上的伤口难好。”
郁留云俯视梳子,右手摸了一把头发,犹豫着接过后随便梳扯起来,道:“我没扎过,现在也扎不了。”
见郁留云梳不开打结的发丝还硬扯,叶思川一把拿过梳子坐在床上道:“我来吧,你这样扯下去迟早会秃头。”
郁留云:“……”
就这样坐在床上被叶思川轻轻顺着发尾,发丝和额前碎发,郁留云捏住被角,头皮痒痒的并没有痛感,耳边也只有发丝摩擦木梳的沙沙声。
叶思川嘴角上扬,清澈的目光随着木梳上下移动,一双如玉簪般修长白皙的大手在青丝中穿插摩挲,发丝柔软,令人舍不得放下。
这样许久,郁留云耐不住问:“不用……梳那么好,可以了。”
叶思川停手道:“好了,不过你要等我一下。”语罢便大步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