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冬，美国马萨诸塞州的道路上已经开始积雪。

乐砚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看着飘雪落下。

这样的天气总能让他想起在国内的意汝婷，那么喜欢下雪天的一个人，却仍然留在了不会下雪的云城。

那年高考成绩出来，几人都以为能一起到美国念大学，却没成想，任昕泠父母让她放弃学业，出来工作补贴家用。

原本任昕泠打算出国的那份钱也是康宇出的，当时还是好说歹说她才同意，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她反之感到如释重负。

而意汝婷得知任昕泠不去美国了，也跟着不去了，一个是家里现在不同以往，妈妈费心费力赚钱填窟窿，她却在美国逍遥自在，说实话，她也不太能做到。

她把自己的存款拿一部分帮任昕泠交了学费，一部分则是给自己。还好国内学费和日常开销都没国外贵，因此口袋里还富足有余。

一开始乐砚也想着留在国内和她们一起，被意汝婷即时止住，以绝交来威胁他，必须在美国好好完成学业。

她自己成绩一般，被录取到的学校不是什么好学校。乐砚不同，他在最后一年奋发图强，最终收到了麻省理工的offer，怎么能因为她就放弃？

身为男朋友的单垚也没那么好运，被父亲强制要求去耶鲁大学专攻法学，无论林念慈怎么替他说话都无济于事。

这意味他们要开启异国恋，可能每年也只能见上那么几面。

好在林晓芸和乔菲还有佘蔓蔓也考到了云城，以不至于爱情和友情一个都落不着。

乐砚看了一会儿楼下雪白的地面，有些眩晕，他闭上眼，按了按睛明穴直至缓解。

书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睁开眼，走过去拿起来查看，是意汝婷发来的微信。

意汝婷：【在干嘛？】

乐砚觉得稀奇，他们平时联系并不频繁，偶尔会在节日的时候送上祝福顺便聊上几句，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不免觉得古怪。

他躺上床，上半身倚靠着床屏，姿态闲散，往手机屏幕上敲打了几下，【在想你。】

那边果不其然回复道：【你好土……】

乐砚嘴角弯起一个弧度，继续和她掰扯，【怎么了？想我了？】

意汝婷：【你少贫，我就是问问你圣诞节想要什么礼物？】

乐砚：【难得啊，居然会问我想要什么圣诞节礼物，但是吧……我半个月前的生日好像没有收到你的礼物，怎么？圣诞节比我的生日还重要？我看是因为你不知道送他什么礼物，所以来我这里找答案参考吧？】

意汝婷：【怎么可能……】

意汝婷：【你别啰里八嗦的，就告诉我就行了。】

乐砚想都没想，直接敲下三个字：【想见你。】

等了十分钟，依旧没有回复，乐砚悻悻然收起手机，此时的他还不知道意汝婷将在半个月后的平安夜前夕抵达美国。

他躺在床上，兴许是因为刚刚的眩晕没完全消失，一闭上眼睛，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开始是童年的画面，父亲每回赌输了钱就去喝个烂醉，带着一身难闻的酒气回到家就找母亲要钱，要不到就会指使他去要，如果连他也要不到，那最后就是他和母亲被气急败坏的父亲毒打一顿。

画面一转，是他们几个小孩跑到邻居戚爷爷家废旧的祖屋，那里已经被戚家当作仓库堆放了许多“残次”的瓷器，平时有邻居和戚爷爷讨要几个回家用，戚爷爷都是让大家随便拿，不用再询问他了。

于是几人在祖屋里面开始挑选了起来，眼前堆放着几大筐，一筐是酒壶，一筐是小茶杯，还有一筐碗碟和一筐陶瓷摆件。

任昕泠挑了一个小茶杯，于骁丞拿了一个酒壶，他则是选了一个叶子形状的小碟子，只有意汝婷站在原地，手里空空如也。

他问意汝婷为什么不拿，是不喜欢吗？意汝婷摇头，说喜欢那个小雪人，乐砚朝她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在陶瓷摆件的筐里有一个小雪人摆件，只不过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有点不好取。

他不想让意汝婷难过，自告奋勇说一定帮她拿出来，于是拨开上面一层瓷器，将手伸进去掏，好在手小，轻而易举的就钻到了小雪人的位置，他握住瓷器的同时回头看她，脸上难掩骄傲，他看到意汝婷两眼放光，眼神里对他充满崇拜。

当他将小雪人从里面抽出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被破损的竹筐划了一道，鲜血霎时溢出，好在不是什么锋利的刀片，因此血液没多久便凝固，但还是把其他三人吓得不轻。

意汝婷更是抿着嘴巴，眼睛湿湿的就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他忍着疼痛安慰她说自己没事，还抬起手给她看干涸了的血渍，谁知她哭得更厉害了。那天他哄了几个小时才把她哄好。

这样的温情时刻转眼又被青春期的春心萌动所更替，十六岁的意汝婷已经长成了大姑娘，脸上的婴儿肥消去大半，胸脯也微微隆起，他也忘了从哪一天开始，他再也无法用看待妹妹的方式看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