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来此时松了一口气,上前将梁颂扶了起来,顺势在她耳边轻语,“殿下,桑衣去了冷宫。”
梁颂装作埋头整理裙摆,对着福来道:“盯着,别让她死了。”
此时林忠从锦卫司众人之中上前几步,许是失血过多踉跄着半跪在梁颂身后,他已三十有七,鬓边白发却是比昭武帝都多。
林忠曾是昭武帝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昭玉公主所说,你可认罪?”
林忠看着手上已经凝固的血,缓缓吐出一口气。
“微臣——”他将将开口时腹中传来剧烈疼痛,良久后才接着上一句说,“微臣…认罪……”
一句认罪,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梁颂蓦然回头一脚将他踹到在地,眼底血丝遍布,呼吸急促地被福来拉了回去。
昭武帝宽阔的背消无声息的塌下去几分,只见他一挥手,一句定了林忠的生死。
“来人,将罪臣林忠压入大牢,择日问斩。”
昔日锦卫司的同僚上前,将林忠从地上拉起拖了下去,就在熙贵妃以为相安无事后,林忠陡然挣扎,从喉咙里挤出一声“陛下!臣尽忠了!”。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自以为看透事情本质的熙贵妃却清楚,林忠这一声在诉冤。
奈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一场宫宴在林忠那一声后草草收场,梁颂婚约在身,昭武帝权衡之下将她禁足在公主府,直到大婚。
柔溪身为皇女与梁颂一起胡闹,被罚了一年的银钱,禁足半年;太子梁奕和后宫嫔妃侥幸躲过一劫,没有被昭武帝秋后算账。
而皇后则是被昭武帝责令前往万福寺抄佛经为民祈福,因那舞女被查出是杨家庶女。
好好的“家宴”最后成了一场闹剧,那晚之后梁颂便一直待在公主府,府门紧闭,门前凋零。
往日那些削尖了脑袋想拜访昭玉公主的人如飞鸟四散,自从听说了昭玉公主疯癫之下闹出的动静之后,再无人敢来公主府递拜帖。
除了镇北侯旁侧副使顾还。
*
那晚梁颂被禁军送回公主府时,顺带着福来捎着桑衣也送了回来,她站在门口看着桑衣,静默片刻抬脚回了府。
自那之后桑衣就被软禁在房间里,梁颂也没别的举动,只是吩咐下人一日送去一餐便可。
桑衣幼时也是挨过饿的,知道饥饿是什么样的烧心痛楚,几日后她被饿到不行后,在房里疯狂拍着门,叫着喊着要见殿下。
彼时她口中的殿下正坐在庭院里,看着面前突然冒出来的宋怀玉陷入了沉思。
“宋怀玉,北疆何时这么闲了,让你这么玩忽职守?”
堂堂镇北侯穿着侍卫的衣服,脸上沾着假胡子站在梁颂面前,看着一月不见的人脸上又瘦了一圈,不由得感叹这京中着实不是个养病的地方。
在回来的路上他就听说了梁颂在宫宴上的事迹,感到头痛之外还得担心这人身上的旧疾恢复的如何。
“听完你的壮举,北疆那些都算是小事。”
付雲把完脉,脸色不虞,阴阳怪气,“殿下再闹得凶一点,酒再喝的多一点,你这病就不用属下来了,阎王就能治好。”
梁颂失笑,捂着脸倒在躺椅里笑了半天才停下,她指着付雲:“镇北侯,你的属下如此以下犯上,还不把他拖出去打板子?”
宋怀玉此刻却不说话,挪动脚步走到另一个躺椅上坐着,懒懒地晒着初春日光。
付雲收起脉枕,不由得感叹自从自己遇到殿下这个病人,叹气的次数都多了起来,“殿下,您能否给我解释一下,您身上多出来的毒又是怎么回事?”
此话一出,宋怀玉霍然起身,眉头皱巴巴的看着梁颂,“我才回去一月,你就给自己折腾成这样?”
梁颂晃着摇椅,不甚在乎,但看到宋怀玉的表情后还是说了出来,“这毒是我看着桑衣下的,小丫头以为我在冷宫里看不懂那是什么,每次喝药的时候那股刺鼻的味道我都能闻到。”
付雲黑了脸,没成想是因为自己的汤药才让那桑衣有机可乘。
“那你为何要顺着她的计划喝下去?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虚吗,还敢这么折腾?”
“宋怀玉,你一皱眉都显得不那么英俊了。”梁颂试图绕过这个话题,但她低估了宋怀玉的思考能力。
镇北侯居高临下瞥了梁颂一眼,凉凉道:“人关在哪?我亲自去审。”
梁颂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的,“哪能让你亲自去,放心吧,不过多久她就能自己说出来。”
这话刚说完,傅桑就从后院那道墙翻了过来,转身看到庭院里三个人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但他天生神经粗没想太多。
“殿下,桑衣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