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山寨的后山有一处洞穴,洞穴口有机关可关闭洞门,洞穴后连接一处溪水,使得洞中能与外界相连,产生空气的对流,若真到了迫不得已的境遇,还可沿着溪水游出洞穴逃生。
任风言仔细查看各项用具、干粮,赵兰一一为其解答。
“按当下洞中储备的干粮计算,真被困在此处,可供全寨人一个月的口粮。”
“洞内可生火?”
任风言自从来了寨子后,带头让大家伙儿喝热水,为的就是避免在这个医疗条件落后的时代生病。这里没有点滴、没有青霉素和阿莫西林,更没有现代的影像拍照技术,有时即便是一个小风寒都能拖上半月之久,许多患者在未查清病因后便被死神夺去了生命。
赵兰知道任风言的心思,忙道:“女娘,火怕是生不了,但我已和严芬叮嘱过,烧些热水,放凉了再搬到洞中。”
“好。”
任风言为着自己能广交这一群得力的朋友而感到安心和自豪,此时她突然感到一阵空落落的,才想起平日里总是围着她打转的小竹不见了,遂问道:“小竹呢,睡了吗?”
提到小竹,赵兰有些忍俊不禁:“他呀,说是要等你来,可我见他一直坐在这里打盹,连双眼都睁不开,像极了小鸡啄米图,就劝他先去睡了。”
听罢,任风言绕道去了后院成排的寝屋,果然瞧见躺在一张矮床上的小竹,见他背对着门口,便也不去打扰。
就在她走后,小竹睁开了双眼,他透过窗户看见如盘的月亮挂在当空,洒下如瀑的光泽。去年也是这个时候,他被任风言救下,一度想拜她为师,却遭到了无数次的拒绝。
“小竹,我不要当什么师父,我就当寨主,你以后就是我的家人。今后,有我在一日,你就永远不会被别人欺负。”
一年了,他总能看见任风言有时会一个人站在角落注视着他们,目光中带着几分落寞,仿佛只有她一人来自另一方天地。
而在那目光的背后,这个十三岁的孩子也在暗处悄悄注视着她,若是他能早些长大,再强一些,该有多好。
丑时三刻,任风言突然从梦中惊醒。她梦见寨中被火攻,致使整座山头燃起熊熊大火,所有人被困在火海之中。
“女娘,怎么了?”身旁的赵兰被她的动静唤醒,见她面色慌张,轻轻抚摸着她的背部帮她平静下来。
“赵嫂,我好怕。”
“女娘怕什么?”
“我怕护不住大家,护不住寨子。”
任风言第一次如此慌张,去年一人上乌山,无所畏惧,可今年带着一群被时代压迫的可怜人谋一条生路,却是压力山大。
赵兰拉着任风言的手道:“女娘莫要乱了心神。如今黑风寨的人来与不来还不好说,若是真来了,那就豁出去打一场。这个寨子里的人,都是因女娘才有了活命的机会,如今这条命,交代了又何妨。”
任风言难以平静,起身穿上外袍,让赵兰莫要跟来,独自一人走向寨门。
果不其然,罗嘉正在放哨。
“罗兄,我突然梦到整个寨子起了大火,若是敌人用火攻,可有对策?”
罗嘉见任风言过来,起身让出了矮凳:“寨主,先请坐。”
随后,只见他一脸胸有成竹地答道:“寨主不必担忧,我早已将寨中数个水缸搬到寨门内侧,并和郭山一起灌满了水,即便火攻,亦能抵挡。”
“那就好,你先去歇息吧,我来守会儿。我的武功你也知道的,别担心我,既然我是寨主,这个时候最先站出来的应当是我。”
罗嘉见任风言目光坚决,便也回屋休息去了。
翌日,辰时末,巳时初。
姜不游一早醒来便扎进了林中,随手折了根细竹开始练习剑法。这时,他听见了自北面传来的马蹄声。声音混杂,应是一队人马,且人数不少于五十人。
为了一探究竟,他立刻回到驿站,唤高还牵来自己的飞卢马并为自己找一把长剑,与高还一起飞身上马朝北方奔走。
“主上,那是黑风寨的方向。”
高还此时尚未摸清自己主子的计策。
“你跟紧便是。”
“是。”
姜不游一直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淮阳王的队伍迟迟不见人影,可这边黑风寨的土匪却早早地出发了。他骑着飞卢马北上,北面杂乱的马蹄声越来越响,随后他带着高还走了旁边那条偏僻的小道,最后在一个必经之处等着。
马蹄声愈来愈近,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北面随之而来的是五十人左右的队伍,姜不游仔细观察,那些人的臂膀上都刻着蛇纹。
“高还,你与本地县衙的小吏可有私交?”
“不曾,主上何故问这个?”
姜不游此刻有些窘迫,他原本可让高还拿着自己的玉璧向县令说明原委,请求派兵前来剿匪,直奔黑风寨的老巢,来个围魏救赵,逼迫乌山寨的土匪退兵。可能证明身份的玉璧被任风言拿了去,只好作罢。
为今之计,只能先去劫掠淮阳王,若是能成功挑起其手下黑甲卫与黑风寨的矛盾,也能护住乌山寨一时。
“跟我来,待会儿碰上了淮阳王,玉璧也罢、符节也罢,找到信物后直接去官府。记住,将罪名推到黑风寨的头上。”
高还点头回道:“遵命。”
两人随即消失在夹杂着梧桐叶的秋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