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罗拉在多米尼克开口反驳之前，抢先翻开手中怀抱的《圣徒自我净罪的十一奥义》，一面对着身旁的“日神之眼”展示，一面朗声背诵道:“十一:倘教人行路的圣徒自身走了岔路，这种罪孽犹如水源里的毒素，灯塔上的污染，其恶更甚于常人，神罚亦将更重。倘领路的圣使因私害公，以欲废义，亵渎神职，神之怒火便会使圣殿燃烧，神之怒气，便会化为疾病，陷圣地于苦痛中……”

奥罗拉还没说完，激动的反对声随即从代表席响起，打断了她。

“荒唐！竟然用一本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废弃破书，来质疑圣殿的权威？”

“这必定是本伪作！世人皆知，日神大人喜爱双数，所有圣典的律令都是双数，所有圣传中所载的日神显灵事迹，也都是伴随着双数的圣物！若真是日神大人流传下来的训诫，怎么会只有十一条？这定是邪教徒混淆视听的把戏！”

“日神大人慈悲为怀，断不会毫无预警，便降下神罚！即便是对待屡次作乱的夜魔，她也给予了两次训导，两次宽恕，第三次才将她锁在无尽火渊之中！她又怎么会肆意折磨她虔诚的信徒？必定是这些圣女们的信仰不够虔诚，自己让邪魔有机可乘！”

“她们败坏了圣殿的声名，圣殿没有将她们全部驱逐，只是小惩大诫，已足够宽容。你身为神血圣女，更有帮助她们回归正途的使命，却想用蹩脚的伪证，让她们逃脱应有的惩罚，这才是渎职！”

他们还想说下去，却被多米尼克喝住。

“够了！既然神血圣女对圣殿的审判有所质疑，她便享有问询的权力。”

“只要她能证明自己所言代表神意，圣殿当然会重新彻查此事，揪出真正的污染源，避免误判误伤。”

说着，多米尼克意味深长地瞥了奥罗拉一眼:“奥罗拉·维奥蕾塔·赫莉奥德拉，你如何证明，你现在拿出的不明废书，残缺不全，作者存疑，你如何证明它代表神意？你所指控的渎职者，又是谁，你有何证据？”

奥罗拉就知道他会这么问。

她设想过他所有的反应。

现在的展开……毫不意外。

他以为逼她自证，就能让她也陷入被动吗？那他可错了。

因为她不会自证，也不需要这么做。

应该暴露在世人的视野中，让世人一起审判的，应该是他们！

奥罗拉微微一笑，从容地从衣袋中拿出另一本小书——一本崭新的《日神诫世百论》，在他面前翻开。

“多米尼克大主教，这是第十二版的《日神诫世百论》，是圣殿总部和各分部必备的经典传道教材，主编是您本人，荣誉指导则是现任教皇大人。”

“这里面第七十八条是:审判者需得问心无愧，不偏不倚，遵从每一条神圣的禁令，否则便不具备审判资格。”

“可是——”

奥罗拉提高了音量。

“无论是主持仪式的你，还是在这里观礼的其它大人，都只咬定这些贫穷圣女有罪，没有去追究圣殿里跟她们出现类似迹象的其它人，这是为什么？”

“你们真的没有刻意偏袒谁？”

“如果没有，为何不公开审判流程，只有结论？”

“再说，你们自己真的遵守了每一条神之禁令吗？你们自身，真的具有审判别人的资格吗？”

她环视四周，对着多米尼克，也对着刚才提出质疑的代表们，高声喊道:

“请你们证明，你们具有审判者的资格！请你们证明，你们没有被污染！”

此言一出，日神殿一片死寂。

刚才还在窃窃私语，议论纷纷的代表们，无比默契地停了下来，盯着奥罗拉的眼神，多少都带着惊疑与警惕。

只有多米尼克不为所动，语气坚定地回道:“奥罗拉，自从你去年大病以来，就总是做反常的事。你可能需要更深度的检查。”

“我知道，你很在乎你的朋友……但这不是你在这里大放厥词的理由。”

“你知道在日神神像面前造谣，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有了多米尼克这番话，代表们的心，又定了下来，争先恐后地给她加压。

“就是啊，真胡闹！这样毫无证据地污蔑好人，颠倒是非，哪里是神使所为？怕不是也被邪灵恶魔污染了！”

“我们本来就没犯罪，你要我们如何证明呢？简直强词夺理，莫名其妙！”

“若是你再不收回你的诬告，当众向我们道歉，只好请大主教大人连你一起罚了！我们也是有血性有尊严的人，是被神所爱的信徒，总不能白白被你侮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