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阿兰娜这么说,奥罗拉顺势变回原形。
变形术原本就很耗费体力和精力,算上前面走的弯路,她入塔大概也快两小时了,本就感到疲惫。来到一个终于没有监控的地方,面对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她当然是选择暂时解除术法,休息一会儿了。
再说了,用文字交流效率确实太低。阿兰娜应该有很多重要的话想要她转达吧。哪怕不能带她出去,尽量多帮她传点话也好。
变回原形的奥罗拉微笑着对阿兰娜说道:“你真贴心,那就谢谢你啦。”
见她如此,阿兰娜的表情轻松了些。
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
在阿兰娜去拿茶包时,奥罗拉打量起了这个房间。
这里的设施比她想象中的全很多。不仅有基础的床,卫浴,衣柜,写字桌椅,还有冰箱,小厨房,饮酒台,储物柜。而且,又宽敞,又奢华。
不,不只是奢华……这里的气氛,简直可以用迷丽来形容。
天鹅绒大床是明亮灿烂的金色,羊毛地毯上绘着图案迷幻的细密画,似是人的肢体组成的花,白玉桌上摆着数支形状各异的水晶杯,其中一只的杯口是嘴唇模样……
最引人浮想的,还是那盏落地灯:落地灯架的底座是一条栩栩如生的银质双尾人鱼,浓密的卷发慵懒地披散在丰腴的上半身,半遮不掩,嘴角笑意如涨潮时的海涛一般肆意荡漾,勾人心魂……
双尾人鱼……不是诱惑的象征吗?不是贞女们一定要远离的形象吗?
这个房间……怎么看都不像弘扬“俭朴素净,脱离尘欲,以灵侍神”的贞女塔该有的气氛。
那个音乐厅也是……不该有昂贵的钢琴和座椅,不该有发红光的莲花水晶灯的。
出神间,阿兰娜已经把茶泡好端来了。她把银托盘轻轻放在床头桌上,招呼奥罗拉坐在床头喝。
“这里只有一个椅子,你就坐床上吧。你不介意上面有些头发吧?最近我总掉头发,怎么也捡不完。”
奥罗拉怎么会介意这点小事。
奥萨娜一直把阿兰娜当家人对待,也没有向她隐瞒这点。爱屋及乌,她一直对阿兰娜很亲切,让她没有外人时把她也当家人。阿兰娜一开始有些惶恐,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在她面前,比萨曼莎在她面前还放松。有时,甚至还会学着奥萨娜的样子来训她。
她都能嘻嘻哈哈地接受阿兰娜板着脸说话了,又没有洁癖,坐在阿兰娜掉头发的床上喝茶,又有什么。
再说这茶,是她喜欢的紫罗兰花茶,以前,奥萨娜也经常泡给她喝。好久没喝了,再次见到,还颇有些激动。
她直接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先喝为敬。
阿兰娜也端起自己那杯,小口慢品。
她现在看起来神色安定了许多,悠悠道来:
“如你所见,贞女塔没有它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我不知道其它层是不是也这样,但我知道,来到顶层,就意味着……余生将与最肮脏的罪孽相伴,用身体为圣殿服务,不断侍奉指定的贵人。”
“你也知道的,我只是个末流贵族和低贱女仆奴所生的女儿,父亲粗暴无良,母亲懦弱无能,从小就没什么地位和尊严可言,有家也像没家一样……要不是奥萨娜偶然救了我,我会被父亲早早卖掉,为家族换取一点利益。”
“虽然现在……我似乎还是回到了原点。但是白赚了那么多年幸福生活,我也该知足了。”
奥罗拉没想到她的态度转变得这么快,坦白实情也这么快,心中一惊。
而他的话验证了她最不愿深想的那些猜想,又让她心痛不已。
又惊又痛,她一时说不出话来,便继续喝茶压惊止痛。
稍微缓过一点之后,奥罗拉严肃地问道:
“那么……阿兰娜,你这是打算认命了?”
阿兰娜点了点头,绽开一个凄然的微笑。
“我本来还想再坚持一下。可是看到你之后,我明白了,我的坚持,只不过是徒劳而已。”
“可是最后,我还可以为她……多做一点事。”
这话听着就像遗言。
奥罗拉暗道不好。
可她刚想开口阻止她,就感到心口一疼,捂着心口,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微张的嘴,就不受控地猛咳起来,点点血珠随之溅出,洒在洁白的大理石地板上,分外鲜明,触目惊心。
奥罗拉终于反应了过来。
刚才的茶有问题。
她觉得很荒谬。
“你要为她做的事……就是解决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