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扫兴的声音在彭以泽脑内响起，他突然有种被监视的感觉。一想到在完成任务之前都要被这样监视着，他就觉得还是得努力。

彭以泽拍了一些相片，应该有一两张能用，他其实应该走了，但是双脚跟钉在地上一样，挪不动。他前世因为残疾，跳舞这种事完全无缘，但是他喜欢看人跳舞，看人如何自如随意地运动自己的身体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你是舞蹈专业吗？”彭以泽趁着一曲结束，找着空隙聊天。

“表演。只是学了七年舞蹈。”何一辰两支不停歇的舞结束后，仍然没有丝毫喘，只是汗珠又细细地覆盖着皮肤。

“哇哦，怪不得那么专业。又努力，所有排练室只有你一个人在。”

没想到何一辰脸一沉，瞪了他一眼，语气又冷了起来，“你以后不要当着别人面说人家努力。”

嗯？这是拍马屁拍到腿上了？看来他真的不擅长夸人，但是仍然嘴硬地问，“为什么？努力不好吗？”

“努力的对面就是天赋，你说人家努力就相当于骂人没天赋，会被揍。”

彭以泽夸张地说，“怎么会呢？再有天赋的人，也得靠努力发挥啊。不努力，天赋会被埋没的。”

“你懂什么是天赋？努力之后才发现在天赋面前，努力一文不值。”

“那你就是那种会让人觉得努力一文不值的人啊。”彭以泽无比认真地说着瞎话。

彭以泽的信条就是，既然话已经夸出去，怎么也得给圆回来，不能让每一次夸奖白费。他体验到什么叫为了圆一个谎，要撒无数的谎来圆了。

他前世十六岁时离开马戏团后开始自学唱歌，也不管是否有天赋，他只知道自己高兴，而且可以在街头卖唱。后来又自己学作曲，他死之前被人称为灵魂歌手。

但是如果现在叫他再唱歌，他也知道自己没天赋，不会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何一辰在跳舞上有没有天赋他不知道，但是看他跳舞很快乐，感染力强，这就够了。

何一辰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内心其实受到了极大触动。

这一两年，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在告诉他努力没有用，即使实力再强，娱乐圈有娱乐圈的规则。这规则不认能力，只认资历，顺应规则才能在这个圈子里生存，他想创造自己的规则无疑是痴人说梦。

两年来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工作，但工作再小他都努力做到最好，没工作的时候就努力学习。经纪人也渐渐失去耐心，在生日那天后，他更是连经纪人都没有，似乎只能等着合约到期解散，然后回归素人。

“有天赋也不一定会成功，娱乐圈很现实。”何一辰从未在心里承认过这点，觉得承认了就是输。但是在彭以泽说了那样的话后，他突然想知道彭以泽会如何看待这句话。

“我的专业里有一句话，市场会奖励那些真正创造价值的人。你有天赋，年轻又帅气，一直努力肯定能成功。”彭以泽开始用新学的专业知识为自己最初的谎言背书了，为了完成任务，他都说了些什么鬼话？

何一辰终于无法抑制嘴角上扬。

他的笑是先从嘴角开始咧起一边，然后不断扩大到另一边，最后仿佛快速播放定时拍摄的花朵绽放一样，笑容瞬间在脸上绽开来，眼睛弯的像月牙，嘴巴形成一个完美对称的笑弧，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彭以泽第一次看到何一辰这样的笑容，他的笑很温暖，仿佛能让冰雪融化，很可爱，非常感染人，让人不由得也跟着嘴角上扬，发出会心大笑。

“哇！你笑起来真好看。”

彭以泽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大力咧开，脸上的肌肉仿佛第一次活动开来，这个感觉对于他来说也是新鲜的，他自己好像也没有这么笑过。

“屁嘞！你笑起来也好看啊，谁笑起来能不好看啊？”何一辰笑得没了边，仿佛之前的高冷都扔外太空去了。

两人对视，似乎是这么个理，于是再次大笑起来。

之后两人像傻子一样笑得无法停止，也没有特别好笑的事，但是笑容会不断传染。哪怕快停止时，一个简单对视又引发了新一波大笑，两人笑了没有半小时也有二十分钟，直到笑不动为止。

笑过之后，两人都坐在地板上休息，距离拉近了不少，彭以泽感觉自己用一个谎言换来这样放松的笑容，也值了。

“你最近有表演吗还是日常练习？”彭以泽不免好奇问道。

“下周有一场面试，要才艺展示，海选5000进50，想争取一下。”何一辰边说边检查白色鞋子上的一点细微的污迹，用擦汗的毛巾轻轻擦干净，仿佛鞋子比他的脸还重要。

“拍戏的？”

“不是，算是做助理主持吧。”

“你不是学表演的吗？怎么去做主持？”

“有什么机会都得争取一下，我又没什么资源，有工作就不错了，也可以学习到新东西。”

“你知道我刚刚看你跳舞的时候想什么吗？我觉得，哇哦，你真是天生的舞蹈精灵，又美又灵动——”彭以泽想说点话给他信心，却看到何一辰满脸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子。

不是，怎么还脸红上了呢？他说过头了？于是他临时改了口，“要是你是女孩子就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