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一个人静静的生活了,在遇到老师之前……不,应该是更早,遇到三叶之前。
风带来了无声的呐喊。
人生太长了,几年前的我还蜷缩着担忧失去老师的绝望,而那时候的绝望在如今的我眼中犹如孩童一般的无病呻吟,毫无意义。
“狠心啊。”
“嗯?”
绘理什么都没说,只是坐在我的身侧。
……
回忆的风吹回了旧地。
大本营因为有着冲田三叶的加入而热闹许多。也让原本背负教书育人的绿草有时间腻歪去外面游玩了。
看着几个学生在日常打闹,冲田三叶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想着什么。
这对冲田三叶来说其实已经非常好了,虽然以这种形式存活,但只要能陪伴在她的身边,只不过——
“她醒来后。”冲田三叶呢喃。“好像变了很多。”
陌生了很多?
不……不是。
不远处的泷却像是听懂了什么,一副过来人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懂你的心情,现在的她,其实才是最初的样子。”
“诶?”
“她很容易将自己托付给身边最亲密的人,给予对方百分之两百的关注。”
将那个存在视为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存在,为了这个存在付出自己的全部。
这就是她的缺点。
一个不自爱的人,哪怕她再优秀,也无法在历史的洪流中坚守住自我。
泷笑着的表示,自己曾经也与树皮有过这段相互依偎的时期,只不过因为树皮记忆被封印而结束。
总结,她十分擅长寻找替代品将自己的痛苦分解消化。
“挺渣的呢。”泷中肯的,一针见血的。
“也就是说,三叶姐姐将变成前任一样的存在?!”在不远处偷听的雪莱整个人跳起来。“而老师她还会有新欢!”
三叶听闻露出豆豆眼。
“那,泷姐你。”落叶小心翼翼。“不会难过吗,曾经与老师关系如此要好。”
“说不会肯定是撒谎的,但是……”泷竖起食指。“只要她能因此不再迷茫,越来越好,我也喜闻乐见。”
见证过她的消极,也目睹她无数的绝望。
“这个状态……是最好的啊。”
窗外渐渐的被白色覆盖。
“喂,你不觉得自己很像那种找人约【哔——】的渣男吗——阿痛!”
合着躺了半天演着那种青春校园文学文艺剧本【今天的风甚是喧嚣】这种中二的句子愣是没念出来,搞这种职责渣男的句子——气氛破坏者。
“走走走,打破我的文艺范。”
绘理一个鬼脸:“还文艺范,你就是搞笑女。”
说完她站起身小跑离开。
我头疼的看着她遗留的点心,也是在用自己的办法关心我的孩子啊。
我叹息着往后躺,闭上眼睛,在温暖的天气当中陷入沉睡。
等再次有意识的时候,耳边似乎听见的夏季的蝉鸣声,明明不久前冰雪才融化……不是吗。
好像身处湖泊一样,慢慢的陷入水中。
“喂!”稚嫩的少年毫不客气的拽住衣袖,手上拿着有重量的木剑。“你可是答应我了!今天要跟我比一场。”
“人都没剑高就想着比拼?”
“你……!”冲田总悟怒气冲冲。“魂淡树皮,你说话不算数!”
“好了好了……”冲田三叶从室内走出,她嘴角带着轻笑,充当着两个人的调节剂。“树皮可以哟,比一场吧,不过手下留情……”
“姐姐!”冲田总悟大喊。“我,我不一定会输的!”
“请多指教。”我摆好战斗姿势。
目睹隔壁闹哄哄的场景,真选组的几位难得停下观摩。
“虽然听局长说过树皮很能打,但是从来没见过……”
“说起来,树皮虽然跟武士一样随身揣着刀,但几乎都没见她拔出来过。”
话语间,冲田总悟的刀被打飞出去。
仅仅只是一瞬。
手被力量震的发痛,冲田总悟看着自己微微发颤的手。
“……你,还是跟着近藤大哥把基础……”
“再来!”
不服输,不死心。无论多少次都是一样。
“为什么……”冲田总悟像是意识到什么,他抬眼。“我不想你让着我,这不是你真实的剑术。”
这当然不是,我真实的剑术,是一击将敌人毙命的。我将目标视为木剑,只要将木剑打飞,比拼也就结束了。
但是这些解释说出来……他的个性肯定以为是借口,我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很多我的事情……
在我犹豫着,少年将木剑丢开,生气的离开。
我发着愣,原来不告诉他,他会更生气。
……明明三叶嘱托我要和冲田总悟好好相处……
我开始思索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别管他。”有人站在我的面前,摸了摸我的头。“每个人都会有秘密,不想说就不用说。
“…多谢…土方大哥。”我低眸握紧剑。“给我点时间,大家都是好人……”
自从战场当了逃兵,回武州后,我便一直在乡下待着。
战争的那段时间,现在回想都会感觉心脏被捏住的窒息,精神与□□的一直崩溃,我似乎犯了很多错,目睹同队的其他人逝去,我险些战败,但还是逃了回来。
我的武力值不高……我开始后悔中私塾那段时间的浑水摸鱼。
我的记忆最后,是坂田银时面无表情的将我的剑,打断,他让我,滚回武州不要拖他们后腿……
时间似乎停滞,我盯着断片的剑,开始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
明明被他们拒绝着送回武州却还是凭借自己一腔热血,一意孤行的回来拖后腿……
虽然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有预感战争的可怖,但真实经历后还是切身的绝望。
明明,我才刚刚……刚刚从后援兵晋升为战兵……
回想这段记忆,我便忍不住的哽咽,我一边往外跑,一边泪滴控制不住的往下掉。一边流着泪一边毫无目的的行走,直到荒无人烟的山林,在山顶的寂静神社停下,找了一个僻静角落开始哭泣。
这件事,我除了灰头土脸回来那天跟三叶倾诉过,其他人都没说。
不敢说自己参加了战争,也不敢说自己当了逃兵。
一直到天际灰蒙蒙,我哭肿了眼睛,呼吸恢复平稳,收拾了一下回到了院子,若无其事的和冲田姐弟交谈。
不止一次。
我并不想自己哭泣的样子被其他人看见,所以才在情绪无法控制的时候,跑到平时绝对没有人来的神社独自待着缓解心情。
不知何时起,村里流传着神社闹鬼的传闻开始,说是路过的人听见了女鬼的哭泣声。
看来是有人误将我误会成女鬼了……
但我并不想解释这个误会。有些人避而远之,不再去神社,有些人却兴致勃勃的要夜晚去试胆大会。
无论如何,近期的神社都不能再去了。
“小总……真的是。”
听见庭院三叶担忧的声音,我从室内走出。
“啊,是树皮,小总说什么都想去神社一趟,我担心他的危险……”三叶叹息。“虽然平时那地方也偏僻,但是最近村子里大家流传奇怪的怪谈……”
怪谈我倒是不担心……
“别,别担心,我看他一身正气,女鬼肯定避之不及……”我肯定也避之不及那家伙——
我话没说完,就被三叶拉过去。
“你自从回来后,好像有什么心事,心情不太好吗”三叶拉住我的手臂,目光温柔。“有时候有难过的事情,不要一个人憋着,如果可以的话,能跟我倾诉一下吗。”
我顿住,看着面前少女温柔关怀,有一瞬间好像扑到她怀里大哭大闹……但是那只是不理智的想法而已,自从经历了战争,我好像就无法回到以前无忧无虑的快乐,目睹的,经历的,一切一切一切……
我垂下眼帘,看着面前的三叶。
“没事的,如果累了,我会好好休息。”
三叶迟疑,但是看见我努力笑起的样子,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让我好好在家休息。
我疲惫不堪的扶住脑袋。
我想起死在我面前的同伴,他们痛苦的哀嚎,死不瞑目的双眼。炮火的轰鸣,炸响,地上的坑,尸体……满地的血液,鲜红色……不是,好像是暗红的,还有粘稠的,那些残肢,走着走着就可能踩到同伴或敌人的手脚……所剩无几的同伴,绝望伴随着所有人……
我日日夜夜都在梦到战争的画面。
我原以为我的加入能让局势改变,但是绝望的压抑让我逐渐麻木,甚至在小队被打散后落荒而逃回营地。
我开始害怕,害怕死亡,害怕毫无希望的局势和未来。
最害怕的,是在坂田银时将我的剑打断后,我居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窃喜。
这样的我……
烂透了。
不如战死的同伴有尊严,苟延残喘的当了逃兵。
这样的我……
眼前天旋地转,我的视线变得模糊。
“喂!!!”
回过神,我已经倒在地上,身上逐渐传来痛感,倒是缓解了大脑的麻木,我努力聚焦瞳孔,模糊的看见一双有力的手将我扶起,他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
在说什么呢……
“喂!你怎么样,没事吧——”
“喂!!听得见吗!嘁,我带你去村里的医馆。”
我被他抱起急急忙忙的往山下村中心的医馆走,但我慢慢的恢复了力气和知觉。
“啊,土方先生,十分抱歉……放我下来吧…我没事了,不用去医馆。”
或许是刚刚经历昏迷,我没多少力气,说话也比平时小声很多。
男人并没有停止步伐,反而好像因为这句话心情暴躁了很多。
“哈!什么叫不用去医馆,你都昏倒了!我在隔壁听见你摔在地上的声音,知不知道你这家伙刚刚摔的位置再偏一点,那些角落的尖头杂物就会刺伤到你!”
“偏偏三叶和总悟都不在家。你也是,如果难受就说出来,去好好休息,不要再强撑着行动了。我先送你去医馆……”
我不再说什么,安静的待在他的背上。
到了医馆后,医者诊断是思虑过重,没有休息好加上没有好好吃饭引发的昏迷。
看着付钱抓药的土方先生,我摸了摸手上绷带。
是摔倒的擦伤,已经很好的处理过伤口了。
“站的起来吗。”他语气平静。
在诊断结果出来后,他才从之前凶巴巴的模样恢复平时模样。
“嗯。”我垂下眼帘。“多谢,钱我这就给你。”
“钱款先放一边,回去后我会跟三叶好好说一下你今天下午的状态。”他目光敏锐。“你也不想让三叶担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