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焦急的不知所措。

我就不应该放任她，早该在发现端倪的时候就态度强硬送她回医院……都怪我……

坂田银时默默的握住我颤抖的手安抚我。

“你搭把手，先将姐姐搬上车，会没事的……”

宅子的门被打开的一瞬间，藏场先生的仆人条理不慌的将三叶送回宅子，并且将宅子的医生喊了出来进行急救。

我并不被允许进入隔壁治疗的房间，在此处焦急的透过门缝看着隔壁的情况。

“土方十四郎。”我面无表情的盯着走廊上抽烟的家伙。“土方先生，我很尊敬你，但是在三叶的事情上，我需要一个解释。”

土方头疼的低声叹息。

反而是山崎，急急忙忙的挡在我的面前:“树，树皮小姐，副长他也是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坂田银时也拉住冲动的我，手捏了捏我面无表情的脸。

我心情不佳，直接拍开后退了几步，坂田银时也不恼，看了看我和目前复杂的局势。

“我也要你的解释，树皮。”他挖鼻屎。

“什——”山崎露出震惊的表情。“树皮小姐居然跟老板是认识的嘛。”

“嘛，我也是今天才发现。”坂田银时嗯了一声，又将我拉远土方。“上次看见你对一个人如此上心，还是在私塾的时候。”

我没有搭理，冷哼一声重新缩在那条缝隙面前盯着隔壁房间三叶那边的情况。

情况一直都无法稳定，所幸，到凌晨三点，医生才出来告诉我们好了很多。

我还没松一口气，旁边的推门被拉开，面对我忧心忡忡的表情，藏场先生先朝我复述了医生说的话。

“树皮小姐，我知道你等急了，但是医生说暂时不建议探望，还是让三叶好好休息，我已经安排转进医院的车了。”

我点头，朝他鞠躬。

藏场先生正表达着真选组亲自送三叶回来的感谢，冲田总悟突然从走廊中走进房间。

“这不是土方先生吗，居然在这里遇见了，真巧啊，你还有什么脸跑来见我姐姐？”冲田总悟面无表情。

很明显，他们也有一段自己的故事。

土方拉着山崎走的时候，我开口询问冲田总悟。

“你早知道了，瞒我这么久？”我面无表情。

冲田总悟情绪低落的摇了摇头，便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离开了。

我去了隔壁房间陪伴昏睡的三叶，并且跟着车，与三叶一起转移到了医院。

不知为何，那时候三叶告诉我有话跟我说的时候，总有一种三叶要离我而去的缥缈感。

如今，随着时间的过度，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

“不会有事的……”我蹙眉紧紧握住病床上三叶冰凉的手。

早上十点多的时候，三叶苏醒了，得知三叶苏醒的藏场先生来过一次，他嘱托三叶注意身体，就因为工作原因去忙了。

三叶跟我唠着以后，越来越给我一种遗言的错觉。

“哭什么啊……”三叶将我搂进怀里，安抚着我。“没事的，我这不是好好的。”

“你一直在嘱咐我，以后的事情……三叶……”我颤抖的摇了摇头。“我不想听，我不想听，以后是我们两个的以后，不是我一个人的以后，没有你的以后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嘛。”她揉了揉我的脑袋。“所以才说，你跟小总一模一样呢。你们一样的孤独，一样的顽固和任性……我前面跟坂田先生说的话，不仅仅在说小总，也是说你。”

“我不听了，不要说死不死了好不好……”

“我啊，也舍不得哦，我还是有点害怕，担心小总，也担心你，如果过得不好该怎么办？如果出了意外该怎么办，以后没有我在你身边……树……”

我根本没有勇气听完，摇着头小跑出病房。

在门口，迎面撞上举着辣味零食袋的坂田银时，我麻木的避开他的视线，蹲在门口整理着思绪。

直到坂田银时和山崎离开病房，我才继续装作无事发生的走进病房。

维持笑容都已经不是容易的事情了。

“我舍不得你这家伙孤苦伶仃的待在病房。”我看着她一个人对着夕阳啃着辣味零食的背影。

“我知道哦，坂田先生说了你一直在门口闹别扭……要一起吃吗。”她双手举起辣味饼干。

我用袖子狠狠擦着眼睛，过去接过辣味饼干，咬了一大口，边咬边流泪。

陪伴到深夜，我坐在病房外的凳子，满眼颓废和麻木。

面对病症，我能做什么呢……

“别偷偷一个人哭鼻子。”泷模仿着三叶的语气坐在我的旁边，见我丝毫不搭理的麻木模样，她无奈的叹息。“这段时间我可是做了不少事情，你们倒是开开心心的旅游……好了，给你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

“……”

“坏消息是，离冲田三叶的死亡只剩下24小时了。”泷轻描淡述。

“好消息是，24小时之内，你有办法救她，但你没办法遵守约定一直陪着她。”

我瞳孔恢复焦距。

泷满意的点了点头，便悄然无声的消失了。

她消失的地方留下了一本少年jump，书正翻到其中某一页，上面的画面是一张卡牌的介绍。

只要没死，无论伤多重的濒死状态都会痊愈的卡牌。

而这个名字，我在不久前还见到过。

大天使的呼吸。

神秘商人。

尽头装睡的坂田银时坐起，他目睹泷的消失，疑惑的刚刚想开口说什么，我就冲出了医院。

我是跑回公寓取那把特殊的钥匙，赶到了那个空仓库的时候，我气喘吁吁。

我的线索很少，只有一把钥匙……我甚至不知道神秘商铺的规律。

所幸，空荡荡的仓库最中心有一个漂浮在空中的锁扣，手中的钥匙——刚刚好。

我毫无畏惧的将钥匙插入锁扣，转动——

映入眼帘的一瞬间环境发生了变化，我被光芒闪到眼睛，闭眼微眯。

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医院的走廊。

走廊的尽头是重症病房，我急忙跑过去，隔着玻璃，发现三叶已经戴上氧气罩，虚弱的呼吸着。

“三叶……”我吸了吸鼻子。

『她要死了。』

『没有她，我该怎么办。』

一闪而过的思考占据了我的大脑，我痛着跪坐在地上捂住头大喊，等我将思绪从负面中挣脱的时候，玻璃对面的画面已经变化成了停尸房，里面有两张病床，虽然都被白布包裹，但都不需要进去，我也知道上面躺着谁。

老师和……三叶。

『我该怎么办……』

脑袋又一阵剧痛，我满脑子都是自己绝望的声音。

太痛了！！

我原本以为自己会撑不住放弃，但是想起三叶，她化疗的痛苦比此刻的我痛百倍！她一直说我是孤独的，冲田总悟是孤独的，她自己不也是一样——

她没有朋友，一心一意为了家人，唯一的亲近的未婚夫还是在利用她，因为她的弟弟身份特殊……哪怕如此她也是想活着，因为她担心自己的家人会孤独。

她这么想活，我凭什么寻死！

“别企图让我沉溺与负面思想————我的三叶还没死！她在等着我拿药回去救她！”我对抗脑海中的想法，朝着空气怒吼。

我绝不能沉浸在绝望中，我要自己创造希望！

『你改变的了什么…私塾…还是战争……？』

大脑的声音更响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狠毒的尖叫。

『你什么都做不到！他们的结局早就固定，你又何尝不是——』

我感觉眼睛一突一突的，大脑快要炸裂的痛。

『别挣扎了，结局已经注定了，来吧。』

手中的凭空出现一把锋利的刀，思想在怂恿我将这把刀插入心脏。

『这一切都太累了，不是吗。』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刀已经抵住自己的胸口了。

“不能，不能，不能，不能死——”我红着眼眶。“我要救三叶，如果我死了，三叶也会死，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哪怕这么说着，手控制不住的用力，感受胸口被穿透，血液在使劲往外流。

『宝贝……看来，你的心并不是这么想的。』

……眼前慢慢变黑。

明明还没救到三叶……不，现在不是泄气的时候。

我死死的掐住自己，牙齿紧咬舌尖，企图让自己清醒。

不知道支撑了多久，当黑暗慢慢退散的时候，我没撑住，虚脱着跪在地上。

“是你啊……”商人满脸麻烦的摸了摸头。“欠你的缘我也还了，虽然我们有过交情，但我毕竟也是一个商人——大天使的呼吸价格可不便宜，等等，我指的价格不是每个世界的货币，而是一次特殊交易。”

“你抽中了问题……”他看了看自己的锦囊。“什么鬼问题——冲田三叶和吉田松阳，哪个对你更重要。”

我沉默了很久。

在神秘商人不耐烦的目光，我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现在。”

我撑起身子:“无论是谁，现在最重要。”

神秘商人随手丢了一张卡给我。

“使用方式对着患者读出卡牌名字，记得跟大天使商量救治人是谁，别到时候救错人了，我也只有一张。”

他碎碎念着走了。

我趴在地上，紧紧揣住那张卡，浑身酸痛失去力气爬不起来。

窗外已经开始下雨了，雷雨交加的，我强撑起，顶着风雨，马不停歇的往医院赶。

我不知道浪费了多少时间，天空一直都是黑的没有改变。我大喘粗气，在前台询问患者情况，被指路一楼的重症监护室。

再想急忙赶过去的时候，大厅0点的闹钟敲响了。

期限到了……吗

“……”

走廊尽头是一堆整齐的真选组制服，我强撑起自己厚重的身子，像是失去所有的力气，一步步的走向那个方向。

如幻境一样，尽头展现的玻璃，只有冲田总悟的背影——还有三叶紧闭的双眼。

真选组的人群慢慢的让开。

我打开重症监护室的房门，顾不得冲田总悟还在三叶身旁背对着我抽泣，拿出卡牌。

“大天使的呼吸。”

卡牌化作一道烟雾，烟雾化作一位温柔的大天使，她静候我的安排。

走廊上传来惊呼，但此刻我什么都不在意了。

“冲田三叶。”我指向病床上的女人。

大天使疑惑的摇了摇头，似乎在表示她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冲田三叶。”我重复着。“冲田三叶，冲田三叶，冲田三叶。”

大天使为难的摇了摇头，在我面无表情当中，她怜悯的看了我一眼，最后回到了悬浮在空中的卡牌里。

卡牌自由落在地上，正如同我已经死去的心脏。

我失去全身力气跪坐在地上。

“你再早一点回来，姐姐有话，跟你说……”冲田总悟抽泣着，但他还是坚强的站了起来，准备将三叶的白布盖上。

“不要……”不要盖上——

我颤抖着爬过去。

我又没见到，重要之人的最后一面。

身体逐渐凉了下来，衣服湿哒哒的贴着身体，窗外瓢泼大雨，我感受到浑身都被寒冷刺骨的冷空气包围。

诅咒重现了，我珍惜的事物全都离我而去了。

对啊，这个世界对我抱有恶意，而我的重要之人，全都会被我牵连……为什么要留在三叶身边祸害，我要是离开，她是不是就能活下来了……

我麻木的思索着，居然也不会太过悲伤。跪在病床面前，恍惚着找不到自己在这里的意义了。

一晃过去天好像又亮了，病床被拖走的时候，我也被冲田总悟拖着出了病房。

哦，三叶死了。

我该去哪呢，接下来——又要将谁当做我的希望寄托呢。

我忍不住讥笑，是苦中作乐，是因为这个想法可笑，亦是嘲笑自己。

看着冲田总悟情绪低落但坚强的挺直背脊，冷静的处理三叶的后事。我才意识到，他比我成熟太多了，三叶的逝去无法将他击倒，反而是我。

我已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也不悲伤，毫无情绪的像是将自己剥离出，站在一旁看待着自己的遭遇。

——嘛，毕竟我违背了约定，说好永远不会丢下她，但还是丢下她去获取那张能治疗她的道具。

这是你的惩罚吗，三叶，因为我丢下你，所以连最后一面都没留给我。

好狠心啊，我陪伴你这么多年……

直到头发扯动传来刺痛，一双手捏住我的脸迫使我向上看，我才回过神。

是满脸认真完成遗嘱的冲田总悟。

“姐姐说……”

……

冲田三叶虚弱的咳了咳。

在不能下床，不能出病房的日子，她最思念的不是私塾那与土方十四郎的日子，反而是跟树皮还有她们几个孩子旅游的日子。

这是我的，真实想法。

原来，死到临头，她才完完全全脱离了一些冲田三叶的限制。

“对于你们，我完全不愧疚呢，因为小总你也是……已经决定好前进了不是吗。”三叶眯眼笑。“但是树皮，我真的好舍不得，她没有丢下我前进……我不再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了。”

三叶还有很多话想说，关于自己的一生，一些遗言的嘱托，还有关于冲田总悟和树皮的关系。

“我不恨所有人哦，因为每个人都是朝自己的方向前进，说实话，曾经你离开家乡后，我迷茫了很久，但是树皮她一直在教我一些很新颖的道理……我还是很喜欢她眼中的世界的。”

“姐姐我打听到，你只要坦诚一点，肯定能和树皮的关系进一步哦，树皮她跟你一样吃软不吃硬，就喜欢温柔的人……无论是家人还是恋人，你们一定要相互扶持哦……”

“咳咳咳——我已经纠结了一辈子的爱了，曾经是真的想成为十四郎的归宿，但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我啊，早就有归宿了。”三叶露出幸福的笑。“她跟我说的很多话，我也是现在才明白，太晚了……”

“可惜，我要失约了，她陪了我这么多年……我却让她孤苦伶仃，不行哦，小总，你要和树皮多多关照一下，你们两个孤独的孩子呢……”

“坂田先生说，那孩子在找救我的办法……只是可惜了，我好像等不到了……”

三叶瞳孔逐渐涣散。

“她一定会很伤心……小总，如果她哭的……一定……擦……”

三叶的手失去力气，下垂。

……

冲田总悟擦着我脸上的泪水。

“水龙头一样，止不住，姐姐说的没错，爱哭鬼。”

我无声流泪，死死的将脸抵住冲田总悟的肩膀。原来在不知不觉当中，他已经比我还高了。

“冲田总悟……对不起，但凡不犹豫……对不起，对不起……”我用力抱住他，将眼睛靠在他的肩膀。

如果在神秘商人那边，我能早点解决……

“白痴，生老病死你怎么能改变……”

冲田总悟语气不佳，他也用力的紧紧抱住我。

……

看着远处两个孤独的孩子露出脆弱的一面互相依偎，近藤勋叹了口气。在乡下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两个孩子非常相似。

他是能照顾冲田总悟，但是树皮……

坂田银时一直站在不远处靠墙的位置，他一只手中玩弄着一张卡牌，另外一只手上有一本少年jump。

像是看出近藤的心思。

“那家伙，别担心，我带回万事屋。”坂田银时盯着手中的卡牌。

“阿诺，虽然有这方面的烦恼，但还是算了，你万事屋已经有一个未成年少女……”近藤勋皱眉。

“难不成让她住你们男人堆吗。”坂田银时摇头。“你的大脑都是什么污秽黄色思想，阿银我是这种乘人之危的人吗，我只是担心她又消失……”

坂田银时顿了顿。

“又？”近藤勋沉默。

“差不多吧，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坂田银时深呼吸。“目睹亲近之人的死亡，次数一多她也会想不开的，而且……”

坂田银时复杂着看向我，他紧紧的捏住手上的道具。

“我还有很多事没有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