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左翼缺口被突破了!” 副将的嘶吼混着箭矢破空声传来。萧瑟翻身跃上城头,天斩剑挥出凛冽剑风,将率先登城的南诀武士劈落。飞溅的血珠溅在他苍白的脸上,恍惚间想起临行前叶若依的应允 —— 她说叶字营定会如利剑出鞘。
日前,终于等到合适的时机做了假消息,借银祈传了出去,叶字营应该在这几日能传来捷报。这南诀攻城之势愈来愈烈,说明敌方主将意也在快攻,怕迟则生变。
万里云阙,南诀皇宫。雷声阵阵,风已起雨未至。
南诀皇帝段成宇仍坐在议事殿内翻看前线的战报,四十余载春秋磨得他鬓角生霜。
他眯起眼,想起三个月前用整座云州城许给那逆子的母族,又将他母族上下三百口扣作人质,才逼得他从瘴疠之地回来。
想到这里,他怒意升起,一掌拍在琉璃桌,将其上的茶盏也震了起来。
“陛下息怒。” 贴身宦官颤巍巍递上冰帕,却被他一巴掌挥开。此刻那逆子正领着十万精兵攻打北离,捷报倒是一日三传。但捷报越频,他心里却不安稳 —— 军功如烈火烹油,若任其在军中树威,不免肖想皇位,沈琉身在江湖,以如今宫内局势恐怕钳制不住他;若此战落败,又怕他战死沙场,如今自己膝下只剩个幺女,太过凋零,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又要拱手给谁?
铜鹤灯在殿中明明灭灭,段成宇坐在龙椅上,望着殿外翻涌的墨色云层。忽有一道闪电劈开夜幕,承露柱上闪过一道苍白衣角,他浑身剧震,怎么那上面好似站着一个人。
“来人 ——” 沙哑的呼喊尚未出口,惊雷炸响的刹那,一道银虹破空而来。琉璃桌案上一柄寒光凛冽的飞剑扎入三寸,裂纹如蛛网蔓延,而另一柄飞剑正悬在他喉前三寸。段成宇瘫软在椅中,冷汗浸透了明黄龙纹锦袍。
檐角铜铃被风吹得叮咚乱响,无双背着剑匣缓步踏入殿中,月光为他周身镀上冷霜。
“你!你是何人!” 段成宇喉间泛起腥甜,却不敢大喊,颤抖的手指死死抠住龙椅扶手。
下一个闪电照亮的瞬间无双已经站到段成宇的身后,剑锋轻转,凉意贴着动脉游走,震慑心魄,“不必惊慌,只需要你帮个忙。” 声音清冽如冰,却令殿内温度骤降。
“北离人?!” 段成宇瞳孔骤缩。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香烬后若未写成,不如就拿着你的人头去南诀军中下令?”无双随手将刚刚在门口拿的一支香点燃,倚靠在笔搁上。
龙涎香混着血腥气在殿中弥漫。段成宇握着紫毫的手青筋暴起,墨迹在黄绢上写就成狰狞的字迹。他盘算着禁军何时才能发现异常前来护驾——只要诏书未出殿门,这胁迫便成不了真。
玉玺重重按在诏书上。
与此同时,剑刃撤离。
剑刃撤离的瞬间,段成宇突然声嘶力竭地嘶吼:“护驾!有刺客 ——”
殿外顿时金铁交鸣,三十六名禁卫穿着甲胄铿锵而入,将殿内立刻堵了个水泄不通,一时间长枪如林。
段成宇捂着渗血的脖颈大笑起来,却在看清无双嘴角扬起的冷傲弧度时,笑声戛然而止。
两道银芒如游龙出渊,苍茫二剑裹挟着凛冽剑气在禁军阵中疾掠而过。只听此起彼伏的闷哼声骤响,十八名禁军直挺挺栽倒在地;余下十八人虽仍立着,却满脸血痕如蛛网蔓延,温热血珠顺着下颌滴落,在青砖上晕开朵朵红梅。
段成宇死死攥住龙椅,指节泛白如霜。眼前这人剑出如电,明明有取所有人性命的实力,却偏偏留了半数活口——这哪里是杀人,分明是赤裸裸的挑衅,剑锋挑起的每一道伤口,都像是烙在他帝王尊严上的耻印。
“还不下诏?” 无双手中慢慢地转着剑柄,寒光映得他眉眼愈发冷冽,似是在嘲笑帝王的犹疑。那抹镇定落在段成宇眼中,扎得他刺目。
诏书传递的繁琐流程在脑海中飞速闪过:需先由近侍传旨,再经誊抄、盖印,最后八百里加急送往军营。段成宇喉结滚动,冷汗顺着脊背蜿蜒而下,这人莫非真要守在这勤政殿,等着诏书发出。
“传令发诏!” 他咬牙吐出几个字,声音里混着压抑的怒焰。他比谁都清楚,诏书一旦发出皇城,两三日便会抵达前线。若那时再撤回,皇帝的威信将如镜花水月般碎成齑粉;而今日这被刺客逼入绝境、不得反抗的狼狈模样,若传扬出去也会让他在满朝文武面前丢尽颜面。
更可怕的是,这人剑下留情的举动,分明是在向他宣战,南诀帝王的尊严,在剑锋下竟如此不堪一击。
段成宇在心中狠狠道,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这诏旨也绝不能出宫。